第96章 大当家(1/2)
作者:闲听落花
    陆贺朋刚走,如意就到了,他家世子爷请李姑娘到刘楼吃饭说话。

    刘楼在金梁桥边上,离顺风速递铺不算近,如意体贴的多牵了匹马。

    李桑柔到刘楼侧门下马时,天已黑了。

    刘楼紧挨着汴河那一边,矮胖的灯笼放在地上。

    顾晞已经到了,站在暖阁外,背着手看着汴河上的流光溢彩。

    听到脚步声,顾晞回头看了眼,示意李桑柔站过去。

    李桑柔站到顾晞身边,看着汴河上的热闹,以及黑暗中,显得遥远了许多的河对岸。

    “大哥没说什么吧?”片刻之后,顾晞才看了眼李桑柔,问道。

    “说的说什么,是什么?”李桑柔谨慎的问了句。

    “在临涣县一口气杀了十四个。”顾晞眉梢扬起,片刻,嘿笑了一声道:“致和听说这事儿,说肯定没想起来是个手眼通天的人,但凡占一点儿理的事儿,都该讲理,不该动刀。”

    李桑柔高挑着眉毛,片刻,失笑出声。

    她到现在,也没意识到她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可文四爷说的对,现在,她确实手眼通天。

    “我要是像文四爷说的对样,那和柳下镇王家,和罗县令他们,有什么分别?比谁手大,比谁眼高么?”李桑柔笑道。

    “和比谁刀快,也没什么分别,是不是?”顾晞接话笑道。

    “也是,说到最后,人跟百兽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拼谁最厉害,以各种方式。”李桑柔叹了口气。

    “不全是。进去坐着说话吧,我还好,肯定累坏了。”顾晞笑让李桑柔。

    两人进了暖阁,顾晞倒了杯茶推给李桑柔,才接着笑道:“人有爱憎悲喜,看到别人的苦难,会感同身受? 有不平之气,有向善之心。

    临涣县这事儿,就算乔氏不是的人? 和全无关系? 路过时看到了? 听说了,我觉得,以的脾气? 也不会不管不顾? 转身就走。”

    李桑柔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柳下镇那样的惨事,她确实做不到事不关已? 转身就走。

    “我也做不到? 守真最刻板? 可他也一样做不到。

    很多人? 没有理会? 不是他们不管? 是他们无能为力。

    要是禽兽,没有这样的于心不忍,不忍不管的禽兽对不对?要不然,也不会骂起人来,就说两脚禽兽? 禽兽不如。”顾晞看着垂眼抿茶的李桑柔。

    “临涣县的事? 确实是我过于冲动了? 也确实像文四爷说的? 我真没想到我也是手眼通天的人了。就像,”

    李桑柔的话顿住,看着顾晞? 笑道:“陪宁和公主去看曲水流觞那次,带着她绕圈子跳过小溪偷偷溜进去之后,我才想起来,我陪着公主呢,该走大门的!”

    顾晞瞪着李桑柔,片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大哥很生气。说罗令言尸位素餐,混帐无知,该到符离府告状,或是直接告到扬州府宪司衙门。

    不管是符离府,还是宪司衙门,都不是罗令言那样的混帐无知之人,看到顺风两个字,必定不敢不秉公查办。

    本来是件能示范万民,本县不公,应该如何层层喊冤的案例,偏偏让做成了江湖仇杀,仿佛眼下是皇朝末世,黑暗不见天日,不得不如此。

    大哥气的不停的拍桌子,说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如此混帐。

    我就觉得,肯定没想起来。”

    “真没想到,下九流帮会之间,哪有经官府的,都是自己动手。”李桑柔摊手干笑。

    “大哥气的,我头一回看到大哥气成那样。

    今天一天,守真都在忙临涣县这件事,替扫尾,唉。”顾晞一边笑一边摇头,“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反正也过去了。

    我让他们挑他们拿手的,多做几样菜送上来,在临涣县这几天,累着了,得补补。”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点头。

    如意带着几个小厮,摆了满满一桌子。

    李桑柔确实饿了,她一向不客气,挑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吃了一碗多米饭,又喝了半碗鲜虾浓汤,满足的舒了口气。

    “他们家酿的酒也不错,到那边看看景喝几杯?金梁晓月,也是一景,虽说这会儿离拂晓还远,不过,也能赏一赏。”顾晞指着靠近汴河的那片赏月之地。

    “好。”李桑柔笑应,和顾晞一前一后,出了暖阁。

    两把舒适的椅子,和一张小桌摆在愈老愈翠的桂花树下,桌子上放着的琉璃杯银壶,在月光下晶莹透亮。

    李桑柔坐在椅子上,欠身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满意的眯起了眼。

    这酒极好。

    “这金梁晓月,我陪大哥看过好些回。”顾晞舒服的伸直长腿,抿着酒,仰头看着半弯的弦月。

    “王爷经常出来吗?”李桑柔有几分意外。

    她到建乐城将近两年,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大爷出过那座皇城。

    “很早以前了。”顾晞的话顿住,沉默片刻,才接着道:“那时候,姨母刚刚大行,大哥开始修道,修的很虔诚,常常让我推着他,到这儿来看拂晓的月色,说是,天地精华所在。”

    李桑柔沉默听着。

    那位大爷的腿,那场病,以及,一切,都不能多想,她不但不想触碰,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

    她离这种事儿越远越安全,再说,搅进这种事里,实在没意思。

    “大哥喜欢坐在金梁桥上,就是那里,仰头看着天上的寒月,一动不动,那时候,大哥瘦得很,我等在桥下,常常看着看着,就哭的不能自抑。”

    李桑柔低低叹了口气。

    站在云端的人,和深在泥潭中的人,某些悲喜,是一样的。

    “姨母走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在旁边,阿玥没在,姨母说,阿玥肯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想安安静静的走,不想听到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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