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靖改鲸的误解(2/2)
作者:望舒慕羲和
    朝廷如今已经开始在一些地方推广摊丁入亩的政策,人头税不再和地方官的政绩挂钩,地方官更热衷于丈量土地、开垦荒地增加政绩,巴不得那些佃农都滚蛋。

    反正既不缴人头税,又容易闹出乱子。

    招募雇工垦荒,有了摊丁入亩的政策,也不用怕招不到人、或者地方官为了人头税不松手。

    这政策配套上开发虾夷的传闻,很多嗅觉灵敏的人都知道,虾夷地的股份将来肯定值钱。

    最起码,还有个土地在那押着,赔也赔不到哪里去,可要是发展的好,赚钱可就年年分红了。

    有投钱家底的百姓,也分不清靖海侯和鲸海侯的区别,也不知道里面涉及到的博弈和态度,但却知道两件事。

    如今主导贸易公司和鲸海开发的前鹰娑伯、现鲸海侯,如今正被太子出城相迎,仪仗森严,恩荣无限。

    朝廷特意改了靖海侯为鲸海侯,显然开发鲸海是朝廷的态度,这时候不赶紧投钱,难道又像是贸易公司一般,别人都吃饱了大肉自己才去喝汤吗?

    只要鲸侯不倒,这钱便可以投。这靖改为鲸,更像是一个风向标。

    百姓闹不清靖海侯和鲸海侯的区别,无法理解到底是因为什么改了个字。只能曲解。

    而那些跟着来看热闹、也有资格赴宴的西洋使节们,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曲解更甚。

    诸如在广州主持了十年贸易、号称中国通、现在作为英国王室特使首席对华参赞的法扎克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把这个一字之别理解出了奇葩的意味。

    如今已是农历五月末,季风已到,西洋货船陆陆续续地抵达,也带来了欧洲的一些消息,以及欧洲局势变化下各国君主对使节新任务的要求。

    前几天伴随欧洲货船抵达带来的惊人消息,一共两条,都是去年发生的。

    实际上此时的奥地利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新闻,只是这时候从欧洲到中国,消息至少也得一年,他们还并不知道。

    但就是去年的消息,也足够叫他们震惊。

    一共两条。

    瑞典激进礼帽党的党魁就任首席财政大臣、实权首相,中、法、瑞三国同盟达成,瑞典国内正在鼓噪对俄宣战,夺回涅瓦河,占据彼得堡。

    西班牙拒绝向走私贩子詹金斯道歉,英国议会通过了对西班牙宣战的议题,英国正式对西班牙宣战。

    瑞典激进的礼帽派亲法、反俄、反普、大力支持瑞典中国公司,一直鼓吹战争,号称要重现古斯塔夫时代的荣光,成为波罗的海的霸主。不到一百万人口的小国,要拳打俄国、脚踢普鲁士、怒干丹麦。

    联想到之前大顺派官方人员前往斯德哥尔摩、护送被准噶尔俘获的瑞典俘虏归国一事,如今又传来惊天霹雳般的法瑞同盟消息,难免让这些西洋使节们浮想联翩。

    在英国特使看来,大顺这一次对日开战,就像是他在日记里写的那般:【……就像是一条雄壮而富有侵略性的狗,迫不及待地洒出尿液,圈定自己的领地,并对任何企图侵犯它领地的敌人露出恶狠狠的牙齿。那些关于他们最道德、又软弱的传闻,并不真实】。

    【对于日本的处置,仍旧是东方朝贡式的解决方案。重重地殴打,却轻轻地处置】。

    【很显然,中、法、瑞、土四国同盟已经达成,一条从波罗的海到北亚的、针对俄国的铁幕已经降下。中国不希望在日本方向牵扯太多的精力,从而迅速结束了战争,以便他们最优秀的将军前往西伯利亚】。

    【瑞典礼帽党的上台,无须怀疑,必然与中国使节到访斯德哥尔摩有着直接的关系。瑞典人从中国这里得到了什么样的承诺,不得而知。但瑞俄开战,已成定局。中国多半会趁着俄土战争俄国国力消耗、瑞俄开战的时机,在西伯利亚拓展他们的势力】。

    【无耻的法国人高兴了。中国人出钱、瑞典人出兵,法国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复波兰王位继承战争中俄国之仇,羞辱俄国】。

    英国王室特使的观点,不能说全错,但在大顺下一步的战略方向上判断出错。

    这里面,就和“靖海”改“鲸海”息息相关。

    英国人和天朝人只见当然是有文化隔阂的,这种文化隔阂也就早就了诸多的误解。哪怕是在广州主持贸易十多年的法扎克莱,虽然通晓中国官场上该怎么行贿,但也不可能翻过明朝的史书。

    不能正确理解为什么要改这个字。

    就“靖海侯”改“鲸海侯”一事,这种文化隔阂也就带来了诸多误解。

    按照法扎克莱的理解,鲸海就是东北亚、北亚乃至西伯利亚。他还专门请教过大顺这边的文人,鲸海是哪?文人回答说从日本到苏武牧羊的北海都算……

    而靖海的意思,则是让大海安定。

    中国皇帝特意将“靖海侯”改为“鲸海侯”,显然在中国在对西伯利亚宣示主权,表明大顺对于北亚的领土要求。

    这和英国国王至今还顶着一个法兰西国王的头衔还不一样,顶着国王头衔是没错,可英国也没册封谁为加莱伯爵、巴黎伯爵。

    大顺的一个侯爵,顶着一个“西伯利亚以及北亚、东北亚侯爵”的名头,其意不言自明。

    这既可以说是书读的太少,想的太多;也可以算成是当着大顺秺县爵汉尼拔的面,讲“那个、那个”的口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