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六章 时代的浪漫(中)(2/2)
作者:望舒慕羲和
    这是之前的一百年。

    之后的一百年呢?

    恰是1840年代。

    若为1840年天下内的事,似已差不多了。

    可若为1848年世界内的事,似还差的远。

    若以1840年天下内的事来看,若在从前,庚子年的鸦片或是王朝通用的必然,但几十年后甲午年的失败则是特有的屈辱。

    现在看看眼下,皇帝暂时还能再往前走个几年,或者十几年。

    至少,刘钰可以确信,庚子年的鸦片事,不会再发生了。甲午的失败,本来若是大顺,也不太可能出现,可他也一样给提前摁死了以防万一。

    若只看百年,只看1840年的天下内事,似乎此时就可以真的学学留侯、陶朱了。

    但若放眼天下之外,世界之内,若看到1848年的世界事……风起云涌,黑旗红旗便地、街垒硝烟、王冠即将落地、国王瑟瑟、贵族女装出逃、共和风潮再起、宣言横空出世。

    那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认真考虑了一下田贞仪的问题,刘钰皱眉思索了许久,缓缓道:“若以百年为期,终究还是要在做几件事的。还差一些。”

    田贞仪点点头,没有去问到底还要做什么,知道日后刘钰都会慢慢告诉她。这时候,只要知道还要继续做一些事就行了。

    “那也好。陛下不是让你督办工商事吗?戎马之事,其实着实不用你再亲为了。既给你了督办工商的差事,顺势做好了便是。”

    “那些戎马之事,你既说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政治的本质又是经济。那我看,管好经济事便可。”

    “印度也好、南洋也罢,那些人去打,也未必就不如你。你事事亲为,他们便是一些锥子,又哪有露头的机会?”

    “你既要继续做,我便陪着你就是。”

    “将来是怎么样,便随他去吧。何必忧心?”

    说罢,田贞仪伸出手,勾住了刘钰的脖子,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道:“说真的,旁的女子若听你说那些什么天文、地理、经济,总觉无趣。可我呀,真的是怎么都听不够。”

    “我就是喜欢看着这一切慢慢变化,觉得就像是看一片永无波澜的水,忽然荡起了涟漪。”

    “好大的一片湖面,却不知这涟漪因何而起,也不知从何而出。固然意外之喜。”

    “如今则是每一次看着,都像是冬日的雪化之后的春花。即便听你说了,知道会是那般,可依旧欣喜。”

    “就像是谁都知道,雪化了,春来了,花便会开。可谁又不因春花而喜呢?”

    “十几年前,我喜欢你在黑龙江畔,一袭大氅,雨波擒夷。那时候,我给你写了好多好多的信,想把我的一切,都写给你听。”

    “现在呀,我还是喜欢你。可我不想再写信了,也不想再把我的一切都写给你听了。那时候写给你听的,是没有你的日子。现在我只盼着,和你一起经历以后的日子。”

    “将来不管如何,我都觉得值了。生也好、死也罢;轰轰烈烈,最是有趣。若能看着这天下变幻,这不是比看一百部戏,更叫人喜欢?况且,你陪我一起看,我也陪你一起看。”

    刘钰闻言,心中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畅。

    软玉在怀,发丝轻轻扰动着他的下巴脖颈,微微有些痒。忍不住嗅了嗅田贞仪的头发,迷醉的淡淡花香气,掩不住的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椰子般的清香。

    忍不住伸出手,将怀里的田贞仪用力揽住,使劲儿裹了裹。田贞仪不再乱动,而是轻轻地反抱着他,趴在他的胸前,听心跳的声音。

    好半天,刘钰轻轻吹了一下田贞仪的耳垂,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慵懒懒地嗔道:“干嘛。”

    刘钰又轻吹了两下,附在耳边道:“你这么说,我更喜欢你了。”

    已是软软的田贞仪伸出手,微试了一下,嘟囔道:“太冷,风又大。怕万一着凉了……”

    说是这样说着,可是身体却软软地挪开,伸出手扶住了热气球的吊篮栏壁,微微摇晃了一下腰肢。

    心里火热,高空风中有些凉意,只觉得后背一只手慢慢靠近,要掀裙子,浑身顿时起了一层战栗。

    脸本不红,只是一低头,看着地上许多的蚂蚁大小的人,明知道这么高,又有吊篮,怎么也看不见。

    但恰逢这时候下面有人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并不是喊他们,许只是杂事,可依然清淡的声音终究传来。

    于是脸腾的一下红了,回手打开了已经摸到了裙子的手,变了卦。

    然后拉着刘钰一起慢慢地靠坐在吊篮旁,心里突突乱跳地心虚般地瞧了下吊篮的围框高度,瞪了一眼远处高飞的鸟隼,慢慢俯下身子,将头弯的更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