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委婉拒绝(1/2)
作者:望舒慕羲和
    自从打完准部之后,对西域的事刘钰就没怎么在意。

    反正仗是打完了,该杀的人也杀了,闹腾成什么样也无所谓,只要朝廷不想之前的付出付诸东流,就得不断地往里面扔钱。

    现在还扔的起,暂时来看应该不会放弃。

    唯独就是对俄谈判,听英国公这意思,应该是俄国那边也在死命争取,所以这一次接待法国使团才要雷声大一点。

    “不会吧?罗刹人这时候有什么资格在西北和我们争?准部已经归顺,他们又在和鲁密国打仗……”

    一下子,刘钰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可能,不会是朝廷里的人脑子一热,认为优势在我,真去要土尔扈特部的伏加尔河了吧?

    有些惊恐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稍微一问,英国公笑的胡子都颤了起来。

    “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我朝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倒不是这个。主要是之前俄国占了准部的一些地盘,现在准部归顺我朝,那准部之前的牧场,国朝自然是希望要回来的。”

    “罗刹人不让,咱们也不让,这便僵住了。那边谈判的事,不归你我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就只管让这边雷声大一点就好。”

    “你也不用担心,周边小邦常有朝贡前来,无甚大事,只为朝贡。这一次和法国人,也无甚大事,只当朝贡而已。谈了些有利于国朝的,自然好;谈不成,也无所谓。”

    “只是要让罗刹人以为我们和法国人谈的很好便是了。”

    这一次法国使团来访,算是刘钰一手促成的,因为他知道大顺的不足。但法国人来了之后谈什么,朝廷里其实并没有一个总体的章程。

    政府里的人不管,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这有损天朝体面。皇帝也很体量他们,故而也就没有让政府的人参与,而是用内帑的钱和勋贵们这些科举政府之外的“皇帝家臣”们来管。

    但法国人来了之后,要谈成什么样的成果,皇帝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俄国人,或者当一次葵丘会、践土盟,制定一些可有可无的国际条约,宣扬一下大顺的影响力。

    再不济,只当是一场朝贡而已,那也没什么。类似朝贡这样的外交,一贯以之,朝廷还没有真正的外交思维,却也正因为没有,才使得这一次法国使团来访更容易一些:哪怕没有外交需求,关起门来,还可以当是法国来朝贡。

    现在看英国公这个态度,刘钰便提了一嘴法国人试图拿到瓷器和丝绸技术的事。

    英国公听后更是放声大笑。

    “这些法国人想的倒美。不过此事也算是打草惊蛇了,之前都不甚在意,日后可要多加提防。”

    “当年你去永宁寺的时候,朝廷就查到过有传教士试图携带地图离岸,上面还标准着什么汉法理王国之类的称呼。此事朝中已有警觉,但倒是真没人想到西洋人试图窃取瓷器丝绸技术的事。”

    “我朝自开国便开关贸易,幸好当年没有太过纵容。否则只怕闽、粤等地,天主教泛滥。这瓷器、丝绸技巧,也多被西洋人所得。”

    “好啊,他既提了醒,这事便不要声张。待其走后,我自是要上疏陛下,严查此事的。”

    “倒是你,一力促成西洋人前来……若有大利,朝中也会支持。可现在,只怕朝中都觉无趣。”

    “这西洋人既如此喜好瓷器丝绸,以及我朝的大黄、茶叶。你在威海那边也在编练海军、试行远航。”

    “那这一次,或可与法国人谈谈,我朝商船可前往法国,若何?”

    刘钰闻言颇惊,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心想老头儿一般不都是保守守旧派的吗?这老头儿居然这么前卫?

    英国公也发觉刘钰的眼神有些不太对,笑道:“你也不必惊奇。这几年你做的事,我一直看着呢。”

    “又是兴办那什么股份公司,又是鼓动勋贵们入股,你这点小动作,我岂不知?”

    “无非是不想本朝效前朝旧事,土地兼并,尤其是勋贵侵占田产,想着让勋贵的钱投入海上。如此一来,日后便是要求勋贵们退还侵占的田产,也为咱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留些财路。”

    “天下糜烂之始,便是土地兼并,这等道理,自古便有人知,只是无法解决。封建海外,则天子所不允,若强必叛。若能不封建海外,却又让勋贵有一条侵占田产之外的财路,倒是不错。”

    “只是……守常啊,你需知道,若无十分的利,谁也不肯放心把产业投入商贸之中。便是放贷,三年便要翻一番;土地更是流传子孙,使得庶子及不能袭爵者不至无依。”

    “你若不能达成三年翻一番的利,这件事终究是做不成的。你若能达成三年翻一番的利,这件事尚可做的。你家里也放贷,我家里也放贷,这事儿你也清楚,三年翻一番,便是良心,实则虽有大顺律规定不得利超本金,可放贷的时候多是九出十三归,说是借了十,实则借了九,以此避开大顺律。”

    “是故我想,若是能和西洋人直接贸易……以我观之,我朝海商无力前往欧罗巴,能前往欧罗巴的,也就你手底下的人。若能直接贸易,获利必多,日后或可真的解决勋贵侵占田产的症结。”

    英国公年纪虽大,脑子却好用。这几年刘钰一直在折腾贸易,对西洋诸国的介绍也逐渐多了,他脑子一转就能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看看地图,从欧洲到广东,要绕好望角,这条路少说六七万里。海上风波又大,风险又高,若没有百分之百的利,谁会这么拼命?

    西洋人也是人。

    是人,就得符合人之本性。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便是人。

    如此来看,英国公就寻思,现在天朝唯一有能力搞六万里远航的,就是刘钰手底下的人。既然赚钱,若是能和法国人谈妥了,真的让参股的人年利能达成百分之三十,这或许还真是一条让勋贵们家传久远的路子。

    英国公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该为儿子孙子铺的路也铺了,人之将死,便要考虑更长远的。

    侵占田产,土地兼并……后果是啥,谁都清楚。大顺这群勋贵更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太祖入京,权将军是怎么对待前朝勋贵的,这事儿也就八十来年,那棵歪脖子树还没到百年呢。

    只是谁都知道,谁都管不住自己的手,谁都想着为子孙多划拉一点,过更奢侈的生活。

    一个个琢磨的都很透彻:我不占,别人也得占。真到那一天,下场都一样。既然我占了要到那一天,我不占还是要到那一天,那凭啥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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