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壮志难消,意难平(1/1)
作者:一梦当年人白首
    山高月明,乾坤朗朗。

    十二雷鸣刺势如破竹,豢狼人尚未逃离献狼,急促高喊:“当真要赶尽杀绝?”

    小公子默不作声,老者之死或漠北之衰在她看来皆是鸡零狗碎,先前交手对方可并未留情,俨然一副打算绞杀自己的样子。更何况此时雷鸣刺一触即发,完全无法驭转回袖。

    陈玉知冷哼一声,此前在皇城忽遇豢狼人,若不是月无瑕舍命相救自己还能苟活于世?江湖中人本就该睚眦必报,他喝道:“我与你师徒二人本就不死不休,何来赶尽杀绝之说?”

    多年前费戒入江湖成就豢狼人之名,而后又出江湖埋名,洞玄境已然凌驾于漠北江湖之上,今日深知躲不过这十二凤尾刺,亦无法替胡车儿报仇雪恨,终是停下身形在天地间自嘲一笑:“想不到漠北局势竟让一个中原人左右,不知可歌可泣或可悲可凄!”

    老者转身直面十二雷鸣刺,于夜空中尽落旁人眼底,许许多多江湖中人都在心底叹道:“豢狼人终究还是逃不开陨落之局!”

    一道道雷霆贯穿老者躯体,每一支银刺见血后便会归于小公子立足之处,而豢狼人的气息也会萎靡上一些,直至十一刺“阉茂”透体而出,老者修为十不存一濒临死亡,只待最后一刺“大渊献”来将此生画上句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豢狼人将要陨落之时,一袭白衣凭空出现却又无势可寻,只见他轻描淡写便以两指夹住了大渊献,任凭雷意触及指尖而不皱眉。

    陈玉知瞧见这一幕心头疑惑,这男子本该披红袍坐拥宠儿在九里坡,却为何会一反常态以白衣视人尽显男子儒雅?当即问道:“红袖断,你也来献狼助纣为虐?”

    白衣男子闻言稍扬嘴角,没了当日娘里娘气,松开大渊献一指轻弹,将这凤尾银刺还予小公子,负手笑谈间以一股清风托起费戒,他言道:“我可不想插手庙堂之事,况且我欠你一份人情尚未归还,今日能凌驾于六爻之上皆凭一卦,但这一卦阐尽漠北大势,有些人能死,有些人却还不能死,豢狼人费戒气数虽尽但还未到终点,于你而言更是拦路虎垫脚石……红袖断今日逆天埋下因果,也算还了这份人情……日后能否鱼跃龙门就看你自己了!”

    陈玉知听不懂他的话,一心想要永绝后患,这老者不死他终归心有余悸,而小公子却投来了不可轻举妄动的神色,红袖断的修为远超洞玄境,连她也无法瞧出端倪,想要取费戒一命难如登天!况且听他言下之意乃是为了报恩,若不辨是非出手只怕又会出许多幺蛾子,当即摇了摇头。

    天地渐渐归于宁静,陈玉知碎道:“也不知你所说是真是假,反正我们打不过你,还能如何?”

    红袖断朗声大笑,一股清风拂明月,笑声仍在而身影却消失不见。

    小公子松了一口气,问道:“他怎会欠你人情?”

    “哎,不怕你笑话,当日在九里坡他一心想将小爷收为男宠,所幸你小公子十二凤尾刺可斩龙伯,这才逃过一劫……当日他已是六爻化绝之境,我随口几句话却让其又有了突破,也不知究竟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只是这娘娘腔似乎敛去了一些陋习,如此也好!”

    小公子捂着嘴巴咯咯直笑,碎道:“谁让你长得如此俊俏?”

    屋檐之上两人谈笑风生,这献狼已然残破不堪,杀意渐渐散去后人声鼎沸,这里面自然以抱怨居多,江湖与庙堂之事在百姓眼中只是茶余饭后的侃侃而谈,今日遭到波及后方知人间凶险、太平不易!

    面对一片狼藉与清风明月,陈玉知叹道:“小小,你说她会不会随我回中原?”

    女子有些失落,碎道:“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皇城大殿之外,叛军已然失了战意,胡车儿身死魂消,豢狼人虽侥幸活命却也跌落神坛,那些主张掀起战事之人心灰意冷,当下就算漠北百姓皆投入军中亦无力回天,王北年与纪还图对视一眼,其中深意溢于言表。

    以月无牙的心性倘若继承帝位,必然会不顾一切与中原开战,而结果如何谁都能想得通透,这政变是他们败了,正如女帝所言,漠北百姓终究无辜,没有结果之事又何须反复尝试?

    女帝披着青衫翩然转身,眸中对庙堂没有一丝眷恋,才走几步却听王北年高喊:“女帝留步!”

    淡淡杀意又起,她冷冷问道:“还想如何?”

    老将军的脊梁稍弯,从地上随手拾了一把兵刃,刚毅与愧意平分秋色,他自嘲一笑,叹道:“今日政变之始乃是我王北年不甘解甲归田,偏激壮志仍想完成少年夙愿踏破凉州入中原……胡车儿狼子野心庙堂人尽皆知,当日战败西府军与女帝毫无瓜葛,却不知为何仿佛鬼迷心窍,指鹿为马玷污帝君罪该万死,更把沙场救命之恩抛诸脑后,今日王北年愿以死谢罪,只求女帝莫要披青衫弃庙堂!”

    月无牙听闻怒斥老将军见风使舵,当即便闪身欲将其斩于刀下,女帝身后众人皆一动未动,叛军当下窝里反自然人人喜闻乐见……

    轰隆一声,地面再一次塌陷,亲王刀碎人倒,一袭青衫收回手掌,冷哼:“人老成精,你们倒是拨得一手如意算盘,真以为苦肉计有用?”

    王北年横刀于颈间,笑容意味深长,言道:“女帝若不念旧情又为何出手救我?今日之事老夫有愧于漠北朝野,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九泉先祖,愿化作孤魂野鬼永不超生,只求女帝体恤百姓疾苦……重披帝君狼纹长袍!”

    一刀血染嫣红,老将军壮志难消,单膝跪地缓缓闭上双眸,气息萎靡直至断绝。这人间之事难辨是非对错,王北年一生戎马只求漠北百姓有朝一日能够踏出这弹丸之地,然宏图壮志不得意,自当年复一年沦为偏激执念,终是苦了自己、负了庙堂!

    女帝一脸冰霜,瞧着并未有所感触,饶是一朝士卒齐齐呐喊亦不动容,她扭头朝对昔日丞相,问道:“你打算如何?”

    纪还图并非武将,平日里运筹帷幄于庙堂,自然少了些不顾生死的勇气,当下感慨:“我纪还图平日里自负良谋不输西府郭雨亭,如今看来却是相差甚远……也罢,若我一命能让女帝回心转意,还请您一掌赐死!”

    陈玉知从天而降,一脚将肥头大耳之人踩于足下,讥讽道:“你也配与郭雨亭相提并论?”

    他朝对月无瑕莞尔一笑,眸中柔情胜过了万语千言,似乎在替她做决定一般,毅然决然高举千梧桐,一刀斩下毫不留情,心中念叨:“莫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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