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1)
作者:薛楷楷
    “你又看上了人芹芳嫂子?人那是梁家大嫂,你想干啥?”

    高文镜也参与进来:“入赘倒插门,叫个梁志贤好听!”

    马小奎跳将起来,“你个瓜怂,那也应该是梁远贤!顺着辈呢!”

    梁老太爷哼了一声,“孤儿寡母的你们也敢编排议论,好好男儿郎,讲话嘴尖舌长,能干啥?”

    梁老太爷在关中学武多年,加之高塬县本就是官话盛行,每次这个“啥”字都中气十足,吓得张志贤赶紧到一旁圪蹴下,再不说话了。

    言语间,马小奎大叫一声:“人!人!”指着白水河中漂浮的一具原木似的物什。高文镜听到了站起,扶正珐琅眼镜,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一个人么!反身向梁老太爷拱手禀示:“先生,我看着是一具浮尸。”

    梁老太爷脸色一沉,从椅背上弹起来,随即有觉得失态,便又躺坐了下去,“世乱天寒,有尸何奇?有啥!”示意高文镜探探情况,“不要异动!”

    高文镜听罢,没有言语。高塬虽然地处偏狭,但一年到头却几无暴死之人,作为县长钦命的特派员的扈从,高文镜自觉已经“入仕”,便不由得对这片乡土生出几分责任感来。他垂手一拱,“先生,自古白水饮人饮马,浮尸在此,恐遭瘟疫。”梁老太爷本也想看个究竟,听高文镜说了便借坡下驴,“文镜有理,你大是大郎中,便是此事你思虑周全,捞尸不面,先人背朝上捞将出来。”

    高文镜再一拱,招呼两名同行兄弟,在面前火堆北向百十步处用大石堆砌一道拦坝,冬日的白水河水流急而不猛,哗哗流淌的水流竟如此从一侧截住,只有少许径流从卵石中缝隙流出,那浮尸缓缓顺流而下,头磕脚碰,一会横一时竖,没个方向,几十丈的路程愣是慢悠悠漂浮了近半个时辰,高文镜背手立于岸上,张志贤取一大段树枝,在拦坝上候着,马小奎在高文镜身后,时不时瞟一眼浮尸,又不敢多看,来回踱步,以掩心慌,“你个青皮,不要瞎转了。”高文镜也紧张,听马小奎骡马拉磨一样画圈,便喝道。

    浮尸近了,高文镜摘下发带,将口鼻扎了起来,又觉不妥,令马小奎将带来覆盖食盒的手巾撕开,教二人掩了口鼻,又递一块无油无污的手帕给梁老太爷。静候浮尸漂到拦坝,张志贤眼瞧着浮尸近了,呼噜叫喊:“文镜,岸旁提脚!”

    高文镜将袖口一收,跳到了几块露出来的石头上,马小奎在岸上团团踱步,仍是不敢向前,又恐惧梁老太爷呵斥,便装模作样地蹲下,又怕看清尸首,就半蹲不蹲,相识拉屎提裤般弯腰在高文镜身后停住,浮尸近到拦坝,张志贤用长杆钩住浮尸身上包袱的褡袢上,小臂一振,将浮尸拖到岸旁,未想冬日水急,浮尸身上袄子又浸了水,一挑一拉间将棉袄扯开一个豁口,露出浮尸身上红彤彤的内衣,张志贤恍惚一看,浮尸的胸口好像起伏了一下,霎时间慌了阵脚,腰上一下子卸了力气,向后一倒,手臂却也没闲着,身落之时将浮尸头朝高文镜拨了过去。自己重心不稳后脚一滑,跌入了白水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