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1)
作者:薛楷楷
    话说回高、张二人询问梁老太爷李廷箫故事,只是张志贤性子钝些未察异样,高文镜敏锐地发现梁老太爷面上掠过一丝戚色。正想找个话头将此事糊弄过去,未想张志贤先开了口:“先生,这李廷箫为何自杀呢?”

    梁老太爷向高文镜伸手,高文镜心领神会,转头跑去拴马树桩旁掏出烟锅匣子,装上烟草点着了给梁老太爷送去。那一头梁老太爷已经开口:“这李廷箫本在光绪二十六年是山西总督,是咸丰年间的进士。湖北人,一口南方话,倒也是生的伟岸,不像是书生出身。”梁老太爷接过烟锅,嘬了一口,“我是光绪二十六年赴京赶考,当时也曾在五台山参拜,那时传言京城有人说要再废武举,改考西学,我诚心上山,想求佛祖保佑此时能考,甚至没有想过日后确能中举之事。”高文镜接过话头:“先生可是彼时与李廷箫相识?”

    梁老太爷点了点头,接着说到:“那时我已年岁不小,除了武艺兵书并未有何建树,加之一人行脚,从临宝过了秦岭后身上盘缠也所剩无几,很是落魄。上山路上,路遇了李廷箫和其门客,与其在山间酒肆喝了几杯淡茶,相谈甚欢,就一同在五台山上住了几日。”

    高文镜问到:“那岂不是经此一事,日后可多提携。”

    梁老太爷此时也开了心门,经今日风波,也想起不少旧闻故事,就索性说了个透彻:“那时我只知此人姓李,唤作李先生罢了。知道此人是一方大员还是中举之后的事情。”

    “从京城返程时,我走原路顺黄河而上,往西安府去,经榆林时听人言此地也有白水一只,唤作白水泉。颇觉一路中举艰辛不易,又在他乡有此巧遇,便进城一探究竟。”

    高文镜此时说到:“先生,那榆林城岂是闭了大门,不让前朝圣上进门的榆林城?”

    梁老太爷说:“正是此城。”又嘬了一口烟锅,“我进到榆林城,打听了几家店子,一老汉见我精神,相谈几句,邀我去他家酒肆一聚。说是最近来了大人物在文昌阁,让我去碰下运气,未成想那所谓‘大人物’,正是赴任不久的陕甘总督,挤开人群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才知道先前在五台山遇到的人正是李廷箫。而李廷箫见我也很高兴,邀我一同去游榆林桥。”

    高文镜啧啧,又插了一句嘴:“可是立了‘两守孤城,千秋忠勇’石碑的榆林桥?”

    张志贤听的出神,见高文镜打断了梁老太爷讲述,拍了高一下,“莫多嘴!”正想坐下,三人同被一阵马嘶打断了思路。

    原是那马小奎被高、张二人骂了,心有不甘,在一旁又无人搭理,自己搓搓捏捏踱步了几回,心中越想越气,索性把自己所携的县官文书一股脑儿扔到了地上,踩了几脚却还是怒气未消。一气之下解开了自己那匹枣黄马,想一走了之。但不想那枣黄马冬日发情,与高文镜他大从西安带回的青鬃大马互相厮磨,正谈玩地开心,根本就不愿与马小奎同去。马小奎心中急火攻心,恼了,解开栓绳,要硬把枣黄母马拖走,那枣黄母马哪里肯去,出气扭脖纹丝不动,马小奎拉得急了,弄得母马疼了,母马前蹄一跃,扬身嘶鸣,这才惊动了一旁论道的三人。

    马小奎见三人望向他,急忙忙拉了笼头,顾不得枣黄马头硬地拗不过来,纵身上马,双腿一夹,枣黄马又是一阵嘶鸣,往上山塬的小路去了。

    张志贤急忙往前跑了几步,大喊到:“小奎,小奎!你到哪些去?”

    马小奎听有人呼唤,心想这几个人奚落我时我便是人,让我探路牵马做饭时我便是奴隶,这一下我走了,便也会叫嚷,什么东西!心中浮现出平日里梁门学生子弟因他泼皮对他的嘲笑作弄,心中自是一口恶气发不出来,此时跃马纵风,真是好不快活,留下一串大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的儿们,爷走咧!”倏忽便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