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真的不想……”

    两行泪水从女子精致的赤眸中滑落，她压抑地哭泣着，安静而无声，她将脸埋在膝盖中，肩膀不断耸动。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逆月之星的战士，使命的传承者，更不是什么神州仙人炽凰。

    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她的名字，叫北。

    在女子看不到的房间内，一门之隔的后面，女孩死死捏着自己的衣袖，抱着大葫芦，神情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痛哭。

    但她不是人类，她没有眼泪，更无法彻底地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北……对不起……”

    “对不起……”

    黎明的晨鸟徘徊在浮生观的上空，叽喳作响，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女子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勉强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站起身，看着身后的房门。

    这一夜，门始终没有被打开。

    嘎吱。

    她轻轻打开了门，厢房内很干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无比整洁，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女子看着床脚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葫芦，大概有两个手掌大小，跟若水平时背着的葫芦一模一样。

    但，若水已经没有了踪影。

    女子走上前，拿起那个葫芦，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般，葫芦脱手而起，飘浮在半空中，葫芦口处缓缓发光，一团晶莹的光影从中吐出，最后覆盖在葫芦之上。

    “若水？”看着那道慢慢凝聚而出的身影，女子的神情都有些激动。

    “北，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声告别。”细微的低语从葫芦中传出，女子喜悦的表情凝滞了下来。

    “谢谢你为我作的那幅画，画得很好，我很喜欢它。”

    “可惜，没有机会再亲眼看到了。”

    “你不必为我再耗费心力，我的能源并不是这个时代能够获取的产物，换句话说，我的生命已经走到无法挽回的尾声。”

    “所幸，你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已经成为了世人所崇敬的炽凰仙人。”

    “博士赋予你的使命，已经完成。正如你所说，文明的种子已经播种，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守护它的成长而已。”

    “但是……有一些话，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跟你说。”

    “你跟我不同，你是逆月之星的战士，你拥有炽炎核心。你还有漫长的未来等待着你去经历、去度过。”

    “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是为了对抗赤月而活着，多为你自己着想，多去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抱歉，没办法亲自陪着你继续下去。”

    “本来，我还能用那所剩无几的能源，再陪伴你一些时日。”

    “但是，我不想你未来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所以，送你一个小礼物吧，希望……她能够代替我，抚慰你内心的孤独。”

    “永别了，我的朋友，若水……敬上。”

    光影缓缓收缩，忽然绽开，璀璨的光点飞舞在半空中，盘旋在女子的身旁，久久不散，迷离而凄美。

    那飘浮在头顶的葫芦，落在女子的掌中，葫芦上，多出了一个小身影，她同样只有两个手掌大小，趴在葫芦背上，有些困倦地揉着眼睛，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大眼睛眨巴着。

    “你……你是我的主人吗？”小娃娃那对浅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她的声音十分清脆。

    看着这与若水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生灵，就仿佛是袖珍版的若水一样，女子闭上眼，轻声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是什么？”小若水从葫芦上坐起身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

    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睁开眼，那赤红的双眸中，似乎敛去了无数的情绪，变得冷清起来，仿佛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

    “从今天起，你就叫若水，这是你的名字，不准忘记。”

    “若水？名字？”小若水用肉嘟嘟的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打了个呵欠。

    “若水记住了，主人，那你的名字呢？”

    “我叫炽凰，是化虚山，浮生观观主。”女子淡淡道。

    站在祠厅中央，背对着化虚山巅的骄阳，望着墙壁上那带着活泼笑容的水袖女孩画像，女子久久不语。

    这就是你的礼物吗……若水……

    缩小自己的体态，清空自己的信息库，甚至散去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只为了减少最后的能源消耗，留给我这样一份礼物……

    这样的礼物……我宁愿不要。

    你知道……你走之后，这个世界上，北，就再也没有朋友了。

    “炽凰……名字……若水……主人……呼……呼……”

    女子的背后，可爱的小娃娃趴在半空中葫芦上，双手抱着葫芦，一边呓语般的呢喃，一边打着呼噜。

    窗外，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