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跨坐在窗台上的农民工心中摇摆不定，他腿脚微微颤抖，毕竟坐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是头一次。

    他心里也没想真的跳下去，只是想借这种事情威胁一下，让包工头家人快点还钱。

    坐在地上的农民工大声喝道：“你别信，我们找了他们不下十次了，到现在不还是没解决？我们现在不仅没钱，连吃住的地方都没有。那边还有一帮弟兄，整天睡大街，没脸回农村！没钱怎么回去？出了这个事情以后，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就因为我们是社会的底层，是谁也看不到的蝼蚁！”说到后边，这农民工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蝼蚁，不配被人看到。

    农民工的哭声触动了陈凡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

    成年男人的哭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警察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帮农民工也是被坑的可怜人，他们才是华国真正的身影。但因为自身知识文化的局限性，他们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去解决问题，比如在网络平台发声。

    有文化、有钱人的公关团队会通过购买大V广告、热搜等方式带动舆论节奏。

    而这些农民工的声音一发出去就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声响。

    所以人们通常在网络上看到的都是后浪莺歌燕舞，潇洒快意人生，沉默螺旋效应下，很多人下意识的认为，华国人全是这样。但这真的只是凤毛麟角，还有许多人在贫困线上挣扎。

    比如这帮农民工。

    这不是真正的样子。

    警察道：“你先下来吧，你们放心，我们现在就去请公益律师帮你们走法律程序，先帮你们把欠款人申请为被执行人，之后他就坐不了飞机，火车，高铁，相信他肯定会主动归案的，但这个事情跟他的父母没有关系，对吧？”

    “找律师，我们哪有钱找律师！现在的律师动不动就上万的诉讼费！打官司还需要时间，我们等得起老婆孩子等得起吗？”

    农民工大声呵斥道。

    警察解释：“我们请公益律师帮你们打官司，不需要一分钱。”

    农民工更不信了，不花一分钱打官司，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在他们的观念里，免费的一定不好，免费打官司意味着没有利益驱使，一个人没有利益驱使他会全力以赴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这是一个万恶的金钱社会，每个人都向金钱看齐，金钱成了衡量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准。

    陈凡跟正诚律所合作过一次，闻言上前一步：“这个官司我出钱帮你们打。”

    农民工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帮我打？说的好听，你只不过是想把我们支走，偷偷把房子卖了，请一批小流氓看着，我们再来就把我们赶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刚打个电话我都听见了！”

    农民工的样子分明一点都不相信陈凡，或者说他们压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好人！

    每个人做事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做公益，表面上是为了做公益，其实还不是为了名声，为了个人宣传，名气大了才能赚更多的钱。

    警察对窗台上的农民工道：“你先下来，不要胡来，一切都好商量。”

    “不行，我们不同意！老王，千万别下来，你下来我们都得完蛋，外边还有好几十号弟兄呢！”

    窗台上的人有些犹豫，坐在地上的两个农民工“噌”的一下站起来，坚决反对。

    反正跳下去的又不是他们，趁机还能威胁一会儿，人总是这样，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又能给让他带来利益。

    何乐而不为？

    僵持了接近10分钟，警察有点不耐烦。

    他们视线交流了一会，便有一个警察出门，打电话安排安全气囊过来。

    陈凡叹气道：“你们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两个农民工说道：“钱！我们要钱，没钱就不下去。”

    陈凡鄙视道：“为了一点钱，你们连自己朋友性命都弃之不顾了，值得吗？你们做主之前是不是应该问问他愿不愿意下来？”

    窗台上的农民工身子紧张得颤抖，想下来又不敢下来，他怕一下来，警察又不履行承诺。

    他觉得同伴说的对，只有拿到钱才是真正的保障。

    见他不说话，陈凡岔开话题道：“你们承包的什么单位？”

    农民工道：“世贸天街那里的一处大型商场。”

    陈凡知道去过世贸，位于郊区，是蓉城一片未开发的地段，政府在那边盖商场卖地，跟汽车城连成一片，重新打造新型开发区。

    这估计也是一个小包工头，承包了一部分工程，但最后这个包工头拿到工程款跑路了，没有兑现农民工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