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失误(2/2)
作者:范黎
    没想到顾离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我在听。”

    听?“听什么呢?”

    似乎是在回应陆城的这个问题,顾离将那只竖着的手指指向天空,对身边发问的人道:“你没有听到吗?音乐,天上的音乐。”

    陆城的耳膜被烟花爆破时的一阵阵巨响震得微微颤动。

    音乐?是指这种爆破的声响吗?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沈然,沈然也同样仰望烟火,那表情沉静得和顾离此时有些相似。

    他突然觉得,如果在这爆破之中真的有一种音乐在流淌,沈然或许也能够听见。

    “我买了烟火,跑到这里找人帮我燃放。没想到还碰到你们两个,陌生的朋友。”他笑了笑,似乎有点无奈的自嘲意味,他大概一开始是计划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独自一人看一场烟花吧。

    见到顾离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陆城觉得他们想要与他继续对话下去应该还有戏。他稍稍往后挪了挪位置,让沈然能够直接地看到旁边顾离的状态。他相信在这个时候,沈然或许正是那个唯一能够听懂顾离说话的那个人。

    顾离还在笑,笑罢,他又回到一个人静默的状态,仿佛已经忘却陆城二人的存在,不再说话。

    “这么多年,就只是一场烟火么?”

    这回换做沈然开口说话了。

    这话陆城就更听不懂了,但他知道,沈然这话是对身旁的顾离说的。

    不过,顾离听到了吗?

    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没有听见有人在与他对话。

    然而,片刻后,陆城却发觉他的呼吸变得比先前粗重了许多,身体有着不为人察觉的起伏。

    接着,他的脑袋就低垂了下去,浑身都忍不住要颤抖起来。

    沈然职业性地从衣兜里拿出一袋纸巾,想要递给他。

    然而,顾离却没有接下他的纸巾。

    他用手很快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显然,他问的是沈然。

    沈然想了想,道:“我的确是你的乐迷,或许过去并不了解你,但自从今天下午在剧院里听到了你的音乐,就深深被吸引了。”

    “剧院?你们还去了剧院?”显然,顾离现在对于出现在他身边的两人冒出了许多困惑,同时也感到了他们的神秘。

    “嗯。就是从那里一路追随至此的。”

    “追随?”现在完全换做了顾离对他们两人表示好奇了。

    陆城大致能够想到沈然跟他说出实话的原因,只有双方都将底牌亮出来谈话,才有真正交心交底的可能。而他们不可能指望顾离来做这个主动的人,所以沈然要对他坦白在先。

    至于这种坦白,是会吓走顾离,还是能顺利地取得信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自认为听懂了您的音乐,所以擅作主张,因为担心,所以跟着您过来了。”沈然基本把整个过程.真实地描述了出来。只是不知顾离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解释,还是会因为他们的跟踪而愤怒翻脸。

    果然,顾离看上去十分地惊讶,“担心?”

    “嗯。”沈然点头,他依旧保持着坦诚,语态平稳,就那么缓缓地说出令顾离吃惊的话来,没有心虚和过多的解释。

    “你担心什么?”顾离看着身边这个神态平和而隐晦的年轻人,嘴里说着被自己的音乐吸引的话,实则已经完全反过来把他的好奇心吸引了过去。

    他有一种即将听到什么出乎预料的话语的不安预感。

    “爆炸。”沈然简短的说。

    “爆炸?”这个词似乎没有立刻说中他心中所想,他困惑的同时稍稍地放松了一口气,然而,旋即,他又想到什么,进一步问道:“你是说我的音乐……”

    “嗯,从您的音乐里,我听出了一种爆裂,对于爆炸的渴望,或者说是毁灭,伤害,劫难,情绪上自然是痛苦,愤怒,总之是纠集成一团的,难以辨别的东西。可能下一秒就会转化成什么极危险的情绪或行动。而且,你已经有了一个行动的计划和念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的音乐停止了……”

    沈然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离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由刚才的困惑完全变成了震惊。

    这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尤其是他身边的沈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没有人能从我的音乐里听出这些……”他没有说完,显然,沈然的出现让他无法再以过去的常识进行思考。

    他无法直接地忽视和否认沈然说的话,只得返回自己的内心,审视自己。

    “你没有说的时候,我并未这样仔细地去分析过我自己的心理,可是,你刚才说的……好像用语言把我的音乐给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那一段曲子的确是我在当下的原创,而那个突兀的结尾,并不是我没有收尾,那就是我当下演奏的结尾。

    这是我的结尾。”

    他指的是自己看似匆忙地收尾,然后离开剧院的事。

    他转头,认真地看向沈然,现在他完全相信,沈然能够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地与另一个人对话,还是一个陌生人。

    一直到现在,他都周围充斥着不真实感。

    但他并不恐惧,或者想要离开。

    相反,他突然有了想要说的欲望。

    “可是,你是怎么会说出,这么多年和一场烟火,这样的话来呢?”他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