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已经睡过一回的张伟醒来，睡意全无，起身换好衣服，到客厅阳台，面朝外面，轻念口诀，腾身浮起，飞起阳台之外，扶摇直上几百米。

    夜气清冷，明华在此等候，含笑望着张伟，“准备好了么？”

    “好了。”张伟点头，语带不忿。

    他上次抗议明华在天光还早时就遽然出现，虽然没让庄静察觉，却让庄静在饭桌上坐了大半夜，待他回来时才解开，这实在荒唐。

    “你有什么不满的吗？”明华觉察到张伟语气和神情都不大对。

    张伟将怀中的项链掏出，放在最外面，手指着那还孤零零的人类牙齿，“为什么要我戴这个？”

    “这是你的法宝，要以你的内气滋养得以成长，在未来它会帮助你。”明华漠然地答。

    张伟忍不住摇头，“它几乎害死我女儿。”

    这只是他的猜想，自从带上这链子，其实也没戴多久，才一天而已，但他在绝不会打张逸茹的情况下打了她一巴掌，这还不够可疑么？

    “噢……但你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明华轻描淡写。

    这等于是他在证实，张伟打张逸茹那一巴掌确实有这项链的因素，它让他格外冲动，不假思索。

    “要是我没能解决呢？”张伟忍不住扯那项链，但白天他试过了，那东西像个枷锁一样，扯不断。

    “你要克制它对你的影响，这是修炼的一部分，你因它而得增益，你也因它而得进境。”明华换了一种说法。

    “你说那是个人，你怎么能让我杀一个人，在人间所有的律法里，杀人都是有罪的，全都是最重罪。”张伟牙关咬紧地说，自然地延展到那个问题上。

    “怪不得你充满怨气。”明华幽幽地说。

    “你有什么权力宣判一个人罪大恶极，必须被处决，你才来人间多久，你了解那人犯下你所谓罪行的原委吗？受害者是谁，向你控诉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把人家掳来，让我……杀死他？”张伟连珠一样问。

    “你低估了我掌握情况的能力。”明华平和地说，简单怼回。

    “也许你把那个人掳来的时候一点儿痕迹也没有落下，也许你把尸体藏得很好，不会有人间的执法者追究到你，但那人终究是我杀的，你让我身上背着杀人的罪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张伟咬牙切齿，把一天以来的愤恨全倾泻出来，暴躁地想要扑上去把明华掐……

    好吧，这只是想想，他不会那么做，既不会成功，也自份控制得住自己。

    “你不用担心，你是在兜率宫里杀死那人的，兜率宫不算人间的一部分，恐怕算是寄寓在这里洪荒的一块飞地，大概是这样，不受人世间法律的约束。”明华琢磨着说。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就决定那么对待他？”张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除了这个。

    明华长久地望着张伟，没那么快回答，眼神里有轻微的责备，“你有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我这么做有特殊的原因，你会慢慢了解其中的原委。”

    虽然，差不多什么具体的答案都没得到，张伟还是感觉稍微安心，杀人的罪名大致可以从身上摘掉，这并非不重要，就算那是一个恶人，明华口中宣称的，他还是希望所有的事都经得起公评。

    公评，这事谁人知道呢，哪儿会有什么评价？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有种求全责备的心理，不是为自己，自己不算什么，而是为了孙悟空。

    不同的传说，不同的作品对孙悟空有不同的描绘，有大同而小异的形象，有些传说或作品里，孙悟空是会滥杀无辜的，但这不是他张伟的标准。

    那些不是真实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没有人比他张伟更了解真的孙悟空什么样。

    从第一天起，他就对明华说过，不会任由他左右，而会有自己的主张。

    “你开了个不好的头，错在先。”张伟说，觉得自己有点儿啰嗦，有点儿讨厌，没事找事似的，但一个唯唯诺诺，听从安排的怎么会是孙悟空，“你硬塞给我一个对手，不是要我战胜他而已，而是在根本上是为了让我杀死他，就算他是个罪犯，法律拿他没办法，我姑且相信就是这样，你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受到惩治，这还是有违你最初的说法，也违反，这里是人间，世间的律法，他毕竟还是个人，不是邪灵。”

    “你让我想起个人，我不熟悉他，干脆没见过，但我听说过，他对大圣影响很大。”明华脸上浮起讥讽的笑。

    “你不能这样，你可以安排兜率宫的所有，让我去战胜什么几个宫殿的邪灵王，完成你要我通过的试炼，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必须清楚地知道我的对手是谁，我不会成为你的附庸，一个杀人凶手。”

    张伟接着说，他甚至知道明华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没必要追究下去。

    明华沉思一下，神情肃然地点头，右手按在胸前，“我就当，大圣已经在你身体里初步地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