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秋微微一挑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上翘：“想学倒也简单，就是你们能给我什么？

    “纹银一百两如何？”一个好的厨子，收徒费用大约也就是一二十两外加学徒白干五到十年不等，可那是学所有的，在九爷看来，学一野雉汤，自己愿意付出一百两，也算是高价了。

    廿秋不置可否，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老头。

    其实他心里没底。

    “九爷是吧？听这称呼，也是个有地位有见识的。”林阿瞥到廿秋的笑容，将手别在身后，慢慢的一步一摇的走过来，皮笑肉不笑，“您也不想想，即便是玉城的天下楼里你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吧？这还是昨晚剩的，要是新烹出来的，啧啧，我估计你哈喇子都得流一地，我再问你，天下楼里一锅鸡汤多少钱？”

    天下楼是茂林国都城玉城里最大的酒楼，也是整个天陆最豪华的酒楼，要进天下楼不是你有钱就能进的，不光得有钱，还得有身份，据说里面的厨师都是从茂林国和齐秋国的御膳房里出来的，在御膳房里都是掌灶，属于整个天陆饮食界顶级的存在。

    “十两。”九爷显然去过天下楼，而且常去的，菜价是张口就来，想都没想。

    廿秋突然感觉自己过往的一年太过仁慈了，帮雁仇关上的将兵们处理他们带来的食材，他才收一道菜一两而已，这还是他在了解了天陆的物价水平，大概换算了下，一两白银大约等于三百软妹币的购买力后，又根据旁敲侧击打听到的雁仇关将兵们的津贴水平后收取的，三百的加工费，刚定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黑心了，可现在看来，自己绝对是薄利多销的典范呀。

    一锅鸡汤就得卖十两，也就是三千软妹币，听林阿意思，那个什么天下楼的鸡汤绝对远不如他做的，这个价格，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小有资产人家也未必吃得起，心下不由庆幸得亏是林阿出来，否则自己一张口只要二百两，那就亏大发了。

    他还真准备要二百两。

    “那九爷您觉得这一罐汤拿到天下楼去，能卖多少？”微躬着身，头歪着，林阿轻蔑的伸出右手，手指略曲，小指头稍微直一些，拇指指甲抵在小指肚上，在九爷面前晃了晃。

    “三百两估计都要抢疯了。”装作没看见九爷开始尴尬的脸色，林阿道，“您觉得秋哥儿缺您这一百两么？实话告诉你，秋哥儿如今的身家，在玉城买个小院都是洒洒水，我们请秋哥儿帮着烹一道菜，洗菜，择菜，洗碗洗锅什么的都得我们自己来，都要付十两，您一百两就想学一道顶级菜肴的制法？美梦哦~！”

    作为一个合格的会做饭的吃货，是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来帮忙洗锅的，也就洗菜洗碗会让别人动手，锅绝对得自己洗，洗锅的过程也是在熟悉锅和回顾上一道菜是否有提高的空间的过程：锅底有点焦了，是不是火头不够均匀？锅底发红，是不是油温度不够等等。

    林阿吹牛就让他吹去，现在能狠狠的敲一笔就敲一笔，当作这两个多月来风餐露宿的利息先收了。再说自己跑得匆忙，藏在羽林小食灶堂灰里的银子都没来得及收好，眼下自己可以说是几乎身无分文，在雁仇关那个有钱没处使的地方，谁会将那么沉的银子放在身上？顶天就是放几枚平时没事干用来当飞镖练习以消磨时间用的铜板罢了。

    没钱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那就一千两，多的老朽是实在出不起了。”九爷想想，咬咬牙，报了个数。

    “啧，您咋这么不懂算呢？这汤的做法，可是一通百通，会一道鸡汤，那么鸭汤是不是也会了？鱼汤是不是也会了？我告诉你，你学的不是一道菜，而是烹食的精髓，说不准你差的就是这一个方法，学会了，你就是傲视天陆的存在，当然你绝对是赶不上秋哥儿的。”林阿很铁不成钢的抬起手臂，就要将手肘支在九爷的肩窝上。

    九爷脸一抽，微晃了下身躲过林阿的胳膊肘。一旁看着的老莫见到，眼角不自由自主的动了动，腿一抬往前就迈了一步，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抬起往前迈的右脚边刮起一阵风，将地上的尘土卷起向九爷扑去。

    林阿那一肘看着稀松平常，却也是运了灵力的，被九爷轻松躲过，这九爷至少也是个凝气中期。如今老莫和林阿的性命及自由可都系在廿秋身上，老莫深知廿秋是毫无灵力，根本就是常人一个，九爷若是心怀歹意，和他站得仅两尺之隔的廿秋就有危险。

    买卖谈不成，当场翻脸的事多了去了。

    这两个月来，林阿和老莫几乎天天打闹，外人看来就是两人谁也看谁不对眼，实际上两人却是通过这打闹逐渐的培养默契和配合，怕的就是万一廿秋有危险，怎么地也要抵挡一二，不为别人，也是为自己，好歹也是拼死抵抗了的，军中若是查起来知道原委，家中的家小也能得一笔抚恤，最不济也不会连坐了家人。

    “二位莫要为难老朽，真真一千两最高了，老朽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三十几两，一家子人吃马嚼的，还要买灵药元石，一颗凝气丹便要纹银二十两，你们以为我还能拿出多少？”九爷依旧保持着微躬的身体，脚下纹丝不动，仿佛老莫和林阿是空气。

    唯独身上开始鼓起来的灰袍有些显眼。

    见奈何不了这个九爷，林阿也不装了，和老莫一左一右的站在廿秋身前：“老头，你待怎地？”

    “呀，真真冤枉了老朽了，老朽真是诚心来请先生的，您二位瞧瞧，新做的换洗衣裳，浴桶，服侍的侍女，早餐都候着呢，等先生过了早，还有马车来接先生及二位。至于学这汤的烹饪法子，也是老朽运气好，碰上了，但老朽真的只能出得了一千两。”

    “你仔细想想，除了银子，就没有别的其他的了？”林阿和老莫对视一眼，都信了九爷的话，若真要对廿秋不利，哪里需要摆出这么个阵仗，只要这九爷自己一人独自前来就已经足够。看他一人独抗两人毫不吃力，至少也是凝气中后期的修身者。

    凝气丹是凝气期修者快速补充灵气的丹药，凝气期修者体内凝聚的灵气有限，约莫只能撑得住一到两刻钟的全力输出，而要靠汲取天地元气来自然恢复又要整整一天一夜，因此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帮助恢复灵气五到八成的凝气丹就成为了常备丹药，往往在和不对付的人打斗过后通常都会服用，以备不时之需。

    作为快速恢复灵力的凝气丹，一颗二十两真心不贵。

    所以九爷是凝气期，又能一人独抗两个，那就应该是修身者，若是修神者，一个林阿就可以轻松放倒，林阿虽然也修神，但身为重要关卡里的斥候，一些打斗秘术及身法还是有的，对付修身者只有逃的份，对付一般修神者，又可以俯视了。

    “九爷，不若用那个换？”先前拎着食盒的中年汉子拉了九爷到一边，悄悄的问，作为厨子，见到一个绝好的烹饪法子，怎能不动心？眼见一千两是满足不了廿秋的胃口，就给出了个主意。要他也出钱那是出不起的，顶天耐着被家里婆娘骂也就只能拿得出几十两。

    “这，不大好吧？谁知道是哪家的不传之秘？”九爷也想起来似乎有件东西是可以拿来交换的，但又犹豫不决。

    “谁知道呢？反正庄主已经赏给您了，那就是您的，再说了，您不是已经留了两年，楞是没看懂么？不若换了实用的。有这烹鸡汤的法子，等您老退了后，就到玉城去，也开个酒楼，将天下楼压下去，省得这帮势力眼成天狗眼看人低的，到时候，某就给您打下手去，也赚它个金山银山来。”

    两人又嘀咕了一阵，最后下了决心，转过身来，九爷的手上已经拿着本薄薄的小册子，对廿秋说道：“实在是没啥好东西了，凝气丹倒是有个十几粒，元石也有些，但看先生身无灵力，怕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道法，凝气丹和元石对先生目前也无用处。老朽前两年立了个小功，上头便赏了本道法下来，但先生您看，老朽年事已高，改修道法已然迟了，且家中无人有此机缘，就以此道法加上一千两纹银如何？”

    一听道法，林阿立马笑了：“九爷您瞧，您要是早拿出来不就得了，绕来绕去这么大个弯，又何必呢？就这样，我们吃点亏，道法加一千两，再加一颗元石，至于凝气丹，是个药铺都能买到，就算了。”

    “我先瞧瞧。”廿秋可是记得林阿说过的，天陆上的修者对道法都是看护得紧，哪能这么轻易得到？他伸手接过小册子。

    就在手指头碰到小册子的刹那间，一道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册子里传了过来，廿秋突然感觉身边的世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