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仿佛侵泡在冰水里，麻木的、冰冷的。她是死了吗？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如眼帘的便是灰暗的天空，头顶上晃动着的枯枝，耳边有草蔓被风吹拂过摇摆的簌簌声，野草和灌木的枯枝擦着她的脖颈，眼皮沉重，她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昏死前，她的脑海里萦绕着秋溪的那句话，残疾的孩子，残疾的孩子....

    “大太太说了，三少可是大帅嫡亲的儿子，可是要继承大帅的衣钵的，万不能生下个残疾的子嗣，喝了这个，也免得三少亲自动手了。”

    她明明左耳先天失聪，可为什么秋溪的这句话她却听的分明，她一边奔跑，一边护住自己的小腹。内心在不住的呐喊：不，不可以，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为什么她跑不动，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动不了，她不要喝药，无论这个孩子将来会不会和她一样，她都要这个孩子，她都已经放弃了，她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的孩子？

    她出生在一个大儒名士之家，祖父是当时威望很高的一代名儒，父母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便去世了。

    她一岁时，还不能开口说话，被大夫诊断为双耳失聪，很难开口说话。祖父担心家族因为儿被人闲言闲语，便让大夫不要对外说出这件事，有对外宣称外祖母甚是思念我，将我留在身边养着了。自此一直到外祖母去世，我一直跟随外祖母在山间的庭院里。

    外祖母也是心疼我，为我治疗耳疾，才决定带着我隐居山野，外祖母家曾是有名的医药世家，外祖母在有生之年用尽全力也只是治好了我的右耳，教会了我识字、读书、书画。

    身体瞬间下坠，她感觉自己仿佛是掉入了万丈深渊，她想抓，她想喊，可是喉咙间像是塞了一团实实的棉花。

    倏然转醒，已是大汗淋漓，手肘间传来疼痛的感觉，应该是她梦境中挣扎触碰到了床栏。

    “素心，素心？”

    她看到云婆端着灯盏的身影，跳跃的灯光合着云婆的身影，影影绰绰的，落在墙壁上，好不真实。

    模糊间辩得云婆的呼唤声，她起身想告诉云婆自己没事了。

    云婆帮她顺了顺脸上濡湿的发丝，便已知晓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自从半年前她把这个女子从山涧间救回来，便常常听到她在梦中的惊呼。

    云婆想她该是个苦难的女子，刚带她回来时，以为她是又聋又哑，后来才知，她只是左耳失聪。听力不比常人，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安静，即使是说话，也只是很简短的表达。

    她从未向云婆主动说过自己的过往，不过，云婆也深知她若不想说，便也就不好问的道理。

    云婆本是一个孤寡的妇人，本打算孤独终老，上天却眷恋她，让一个娴静舒雅的人来与她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