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马镫酒(1/2)
作者:尹紫电
    热沃丹。

    骠骑兵们整队的时候,斯库尔上校漫步在圣乔治河畔,最后检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石板路被淡青色的烟雾所笼罩,街道中央燃烧着成堆的松枝和艾草,空气中满是奇异的香味——据说这样可以驱散瘟疫。

    不断有巨大的原木穿过烟雾的帷帐,从上游漂下。

    原木被船工牵引靠岸,手持利斧的男人们早已等候多时。分支树杈被劈成木柴,粗大的主干被送进隆隆作响的水力锯木工坊。

    重建家园需要木材,冬季采暖需要燃料。

    叛军政府解除了采伐限制,森林上百年来积累的物质和能量正被重新释放。

    斯库尔的目光停留在工坊外侧的巨型水车上——一座锯木工坊已经投入使用的同时,还有五座锯木工坊正在搭建。

    马蹄声清脆,盖萨上校骑着黑色骏马,快步来到斯库尔身旁。

    “在看什么?”盖萨问。

    斯库尔嗅着空气里的松木香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盖萨循着斯库尔的目光看去,不禁发笑:“不就是水车吗?”

    “是水车。”斯库尔回答:“又不止是水车。”

    咚!

    咚!

    咚!

    空气中传回有节奏的沉闷震颤。

    盖萨隔河眺望,一座座高耸的木塔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嗯,不止是水车。”盖萨砸了咂嘴:“还有打桩机。”

    在河对岸,数以千计的普通人正在做一件冬季很不常见的事情——盖房子。

    天寒地冻,施工困难,所以那些人打造了大量的工程机械:塔式打桩机、依靠畜力驱动的起重机、可以移动的吊车……

    那些人使用着修筑教堂、堡垒、宫殿等大工程才会用到的巨型机械,盖出来房子却简陋到令人感到可笑。

    那究竟算是什么房子?

    四根木桩钉上木板就是四面墙,再扣上同样是木板做成的房顶便宣告竣工。与其说是住宅,倒不如说是监狱。

    与此同时,在对岸的建筑工地。

    “再往我这边来一点!”梅森的嗓子已经喊得沙哑,他大幅度地挥动胳膊,指挥起重机的操作者:“好了!可以了!放下!放下!慢一点!”

    被吊到半空中的房顶缓缓降下,等房顶坐稳以后,带着小锤的木匠便抽走支架,将房顶固定。

    不同于正常盖房子“先架房梁、在搭房顶”的流程,梅森负责营建的这些房屋,全都是预先在地面造好房顶,然后再用起重机吊装上去。

    最初时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铁峰郡人,如今已是见怪不怪。

    如果有人认为这些房屋看起来像监狱——那他想得一点也没错!

    因为这些房子的设计,完全是照搬梅森曾任职的劳役牧场的板房。

    更有甚者,为进一步节约建材,热沃丹的这批板房还采用了“联排”的结构。即,房屋紧挨着房屋,一堵墙、两家用,大大节约了木料。

    要知道,即便是劳役牧场的板房,也勉强称得上“独栋”。而热沃丹的板房连囚犯的板房都不如。

    海蓝的联排房屋是石头建筑,石材坚固厚重,具备很强的隔音能力。

    热沃丹的联排板房,两间房屋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除了视线以外什么也没法隔绝。

    但正在修筑这些板房的铁峰郡人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搬进去。每个人为此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争分夺秒紧张施工。

    因此除了被疏散到旧城区的妇孺,绝大多数滞留在热沃丹的铁峰郡人仍旧只有无法御寒的简陋帐篷里。

    而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所以美观和舒适目前还不在考虑范围内。

    建筑工地,男人、妇女、老人、小孩——并非建筑工人的建筑工人们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凡是参与过热沃丹备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男女老幼沿用了筑城时期的组织形式。

    甚至与守城时“谁修哪段城墙,就去哪段城墙防守”一样,盖房子也是“谁盖了哪些板房,就去住哪些板房”。

    统筹筑房工程梅森看着忙碌的施工现场,忽然感到一丝忧虑:“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作品了。”

    “阁下?”半边脸被骇人胎记覆盖的[恶魔]昂斯察觉到异样,问道:“您不高兴?工程不是很顺利吗?”

    “建起来容易。”梅森咂了咂嘴:“将来想拆可就难了。”

    “拆?为什么要拆?”恶魔昂斯的情绪一如既往冷淡:“不过真想拆也不难,这种木头板房,一把火就能烧得精光。”

    梅森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悚然:“坏了!这些房子……以后该不会被叫做梅森房吧?”

    ……

    “现在呢?”盖萨问斯库尔:“你还觉得一套上校制服能收买得了他们?”

    斯库尔神色淡然:“至少我现在很确定,蒙塔涅上尉绝无可能被收买。”

    ……

    “谈判?”安德烈问温特斯:“真的能信任他们?”

    “信任是一码事。”温特斯叹了口气:“但我总感觉,他们不可能真正接纳我们。”

    ……

    “那放任他们不就等于是在养老虎?”盖萨眉头紧锁。

    ……

    安德烈支着下巴,满不在乎地说:“说来说去,早晚还是要打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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