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从拐弯处驶来，司机们就像在开碰碰车一样互相躲闪着，尽最大努力不搞出摩擦来，两辆003一前一后向站台驶来，头一辆急刹停在了站台前50米以外的地方，我匆匆往前挤，眼看还有几步距离，却远远地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于是我立刻转身向第二辆003跑去。司机一打车头拉足马力驶出了站台，我立在车行道旁，错愕，还是错愕，差一点我就和车头亲密接触了一把了！惊恐之余我扭过头朝刚才那辆003看去，它居然已经追上了前一辆003。是不是全世界的公交车司机都这么火爆、玩命，每天过得都像《速度与激情》一样精彩。

    “死，不是问题，死的过程是个问题，死后的样子是个问题。漂亮，应该是我所需要的状态。”坐上车后，脑子里的记忆像翻连环画一样“唰唰”响个不停。被朋友称为外貌协会会长的熙从小就对漂亮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可话又说回来，她对漂亮的定义却并非像美学定义一般的定式化，完全凭借自己的感观印象，因此，个性可以是漂亮的，极端可以是漂亮的，喜感也可以是漂亮，换句话说，喜欢就是漂亮，不喜欢都是丑恶。

    讲这些，大概会有人不懈地问“这个叫熙的女人，自己漂亮吗？”

    Ok，正常的人会说“时而清秀，时而妖艳，时而性感，时而清纯，百变熙，应该就是对她样貌的最好诠释”。当“漂亮”渐渐成为熙口头禅的时候，其实，我也逐渐地在她身上找到了她独特的漂亮。不过，我认为自己对她的喜爱是带着严重个人偏好的，也就是说我认同，不代表别人也认同。

    在我看来，熙会因为美好而望而却步，总会因为太美丽而不敢靠近，可能会有人说这样的她对美丽的追求实在是肤浅。然而，于我看来却恰恰相反，熙对美丽的喜爱已不是简单的迎合。虽然，我也会觉得她对美丽的喜爱有些缺乏靠近的勇气，但转念一想，她是因为太过喜爱而变得小心翼翼了吧。这种蹑手蹑脚的举动，不是也很可爱吗？又或许，熙有些小纠结，有些小自卑，不忍心自己的不完美将完美的漂亮给毁掉了，就像是熙和美丽本身谈起了恋爱一样，从想要告白又不知如何表达到想要抓住却又不敢束缚太多……这样不是也很女人吗？

    高二时，她说从小就希望穿上纯白的长裙，总觉得白色的纱很仙很美，一直这样憧憬着，却始终没有穿上过一次。

    熙浅浅地挑了挑嘴角，然后就沉默着低下头看着自己拳起来的双手。我用手撑着转过去的头，拒绝向熙的手看过去。可我知道，她的手纤长而骨节略微明显，但触感却柔柔软软的，很好看。我俩虽说没有对话，也没有对视，可隐隐地我感到一股淡淡的遗憾，然后又莫名地有了想要她穿上白裙的冲动。

    坐在熙的旁边，我老觉得有人在抽没有味道的水烟，眼前、脑海里好似都蒙上一层厚薄不匀的雾，水汽不停地高速饱和着，撑着了，撑着了……就似有什么若隐若现，想要强行找到突破口一样，渗出来了，渗出来了……每每都这样对我叫嚣着，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是暧昧吧！或许。

    在我情绪化的时候看熙，她是一个基因突变的劣质品。对别人苛刻的人，应该对自己放纵才能算作正常，可熙是一个对别人苛刻，对自己无比苛刻的主儿，我不喜欢她虐自己。于是乎，熙就这样严厉要求着朋友，严厉要求着自己走过了27年，表面生活过得光鲜、舒适、满足，内心世界却渐渐堆积起不少阴暗极端的想法。

    那些年，熙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收集卡片、制作模型、cosplay、电音、PoppingLaStyle……反正，她对80后追着的东西都是热爱的，算得上很潮的人，但又和大多数的80后不搭调。她从来不听中文流行歌，不看国产电视剧和电影，更是鄙视港台偶像演员的拙劣演技，所以在中国明星这点上，熙基本就是脑瘫，既然对大多数80后谈论的话题熙都不感冒，那出现和同龄人冷场的情况就再正常不过了。我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朋友聚在ktv，就会是这样的景象——五六个人坐在包间里，愣没人会说“我唱一首”，相反大伙总是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脱，而这样的结果只会是一种，除了熙在场的所有人都自然地搭伴儿聊天，而她则一个人霸着麦，除了日语歌就是韩语歌，要是时间够充裕还会蹦出英文来，不唱的时候，熙就开着原唱欣赏，一直到整场聚会结束。不管怎么看，熙和大家的关系就像是松散而又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功能组织，这让我深刻地感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可持续的有机组织的最终形成，果然都来于自组织的功能分化，有差别的个体们利用各种形式的元素牵制并相互共存着，帮助其他个体提高生活质量，使周围发生更多美妙有趣的事儿。

    聪明、理性、冷血、八卦、神经质、不按牌出招……高中的时候，因为Bench是个星座狂，因此双子座的性格分析在我大脑里大概就是这么个印象，可我从来不认为熙是这种个性偏执，残酷，变脸跟变天一样的人。

    熙天真却不是没想法，理智却不是没冲动，聪明却不是没笨拙，务实却不是没浪漫，三八却不是没分寸，标新立异却不是哗众取宠，她不过是习惯了用淡定自若的表情去减轻必须由面部肌肉通力合作才能正确表达情绪的负担而已。当你了解熙的生存原则——“能简约就不铺张，能直线就不曲回，能漂亮就不丑陋，美丽、经济、效率就是硬道理。”——读懂她的举动一点不难，在熙的眼里，放纵脸部肌肉自主、夸张地抽搐是不美观，不经济，不环保，不节能的行为。脸部肌肉能不动作就绝不动作，省得浪费身体里好不容易储起来的能量。因此，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这样的熙被我定义为“经济到休眠的原生动物”。

    事实上，最近几年据我观察，熙这样的人还是很受欢迎的，你看网上点击率高的都市言情小说，男女主角儿不都是些腹黑、面瘫、嘴毒、高智商、情感表达方式实在很二的高智力残废吗？不过我必须承认，熙得做个小手术才能博得多数生物的欢心，毕竟，拥有这种气质的男人更吃得开！不管被祸害的那方是男还是女，是妖孽还是牲畜。

    物质条件越是优越的人越是感觉心灵空虚，越是表现得自信的人越是打心眼里自卑，越是表现得无所谓就越是在乎，越是态度强硬就越是心里发虚，越是淡定就越是慌张，越是无畏就越是恐惧。应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缺陷吧，熙也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孩子，什么都不缺，却什么都没有，仿佛世界之存在于虚无之中，找不到可以靠住的东西让自己安然入眠。

    熙，努力地压抑着真实的自己，在长辈面前营造出一个世俗观念中所谓的可爱乖巧的孩子。演来演去的熙，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机制控制保护色的。我曾对她讲用生物学上的概念来描述这种现象的话，就是“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在不停地进行博弈，到底谁最终能战胜谁，还是说，最后成为混沌状态自生成一个全新的品种，而这个品种是否能适应环境，是否能生存下来，又是否能划分为进化的优良产物，我们敬请拭目以待。”熙听完之后只是瘪瘪嘴，没发表意见，而我纯属开个玩笑。

    我曾经悄悄笑话熙“入戏太深，多愁伤感。”学校外的漫画店终于迎来《NANA》，于是，熙手中翻来覆去的《圣传》和《东京巴比伦》被放在了床头。我记得熙曾因阿修罗自杀而哭得稀里哗啦，也记得熙因星史郎让自己所爱的皇昴流把自己杀死时痛哭流涕，却完全想不起熙对《NANA》的反应，直到现在我还因自己不知道而感到懊恼……最近，我看完《NANA》时，隐隐约约地觉得里边的两个猪女脚都很像熙，一个追赶着自己重视的人，一个追赶着自己的灵魂，都想要抓住身边的美好，最后，生活就生动地继续着，有爱，有恨，有怨，有悲，有喜，有躁，让人深刻地感受到痛得那么真实，爱得那么深切，表达得那么畅快，不加掩饰的生活原来是那么的令人向往又那么让人手足无措。

    “如果，那年我跟你一起看完《NANA》，是不是我能把你拉回来？是不是你就不会像炼狱里烧起来的烈火，仍由什么都浇不灭，烧死了别人，同时也焚烧得自己无影无踪？”

    熙啊！我们是怎么一拍即合的？是因为都是战争狂，因为F1，因为都喜欢军火，是因为都读离经叛道的萨德……认真地观察后，我发现熙周围的朋友几乎都是因为动漫才和她有了交集，也恰恰都是因为动漫才真正喜欢上双重性格的熙。既然是双重性格，一般会猜熙是双子座，没错。而我，就是那种人见人诛的欠抽的射手，用熙的话说“你属黄瓜的吗？欠拍是不！“。

    我喜欢熙，因为她个性分明，白与黑的对比度极高，没有性格缓冲带，爱与恨的锐度很清晰，中间仅存一条跨越线而已，在她面前不用说含含糊糊的话来敷衍搪塞，和这样的熙呆在一起无比舒服。自然而然，我俩越来越默契，有看不爽的人就一起踩，有喜欢的东西就一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