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1)
作者:棠邑惊蛰
    魏湘惜在将军府忙的晕头转向,除了要熟悉府中事务,还要应付前来道贺的国都女眷,几日下来竟无一时可以休息。

    往来接见的这些人从前大约是从未曾进过府中的,时常一待便是许久,魏湘惜倒是想将人打发走,可又舍不得这些夫人口中看似闲话的吴国都城的各种消息,只能耐着性子去听。

    这些女眷们大多是人精,一句话能转好几个弯,包着好几种意思,魏湘惜有时候跟不上她们说话的速度,也不愿意动脑子去一句句慢慢想,便装着听不懂的样子,等她们将话拆碎了再给自己说一遍。

    “果真天下的夫人们说起话来都是一样的。”魏湘惜泡在木桶里,半眯着眼睛享受被热水包裹的温暖,“与母后日常见的那些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往有皇后挡在前边,您只要坐在一边看着便好,现下要自己应对了是会不习惯的。”琥珀一面给她清洗头发,一面安慰,“时间久了就能应付了。”

    “也不是应付不来,只是被她们吵的头疼。”

    她每日不止是要揣摩那些夫人们话里话外藏着的意思,梳理对自己有用的消息,还要忍耐她们的高声对话。

    能来将军府的,多半是军中将士的妻室,她们平日里在家中习惯了与夫君高声说话,时常交往的也多半是性格爽朗不拘的军眷,说话声量自然不会小,以至于到了别处也难改。

    她自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而明里暗里都没有提过此事,可是身体上的不适是一直存在的,没个一年半载适应不了。

    “殿下自小静惯了,感觉整个人都闷闷地,难得有活泼的时候,如今这些夫人们来了,虽是吵的头疼,我瞧着您倒比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鲜活了不少。”

    魏湘惜也觉得有了这些夫人的拜访,自己确实活泛了不少,“多按按头吧。”

    “若是实在头疼的厉害,不见也罢。”秦士弘不知是何时回来的,在外间待着也不出声。等她们主仆两人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把琥珀吓了一跳,手上的篦子砸在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魏湘惜小声说她冒失,又示意她扶自己起身,穿了衣裳不紧不慢地迎出去,“今日回来的早。”

    “军中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陪你。”他见魏湘惜的发丝未干,拿了放在一边的帕子想要替她擦一擦却被她止住了。

    “母亲近些日子不见人,她们便都来见你了。”秦士弘不擅与女眷交往,也觉得将军府常有人走动实在是乱的很,刚好听见魏湘惜抱怨便顺水推舟道,“便是直说不见也没有什么,也不必费心思找理由搪塞,以往我未曾成婚,她们不也无处可去?也没见会如何。”

    话虽是如此,但他如今到底是成婚了,先且不说不见宗室亲眷会如何,即便是不见他那些副将们的亲眷,都够别人传闲话的了。

    从前可以用将军府没有主母为由,将人挡在门外,如今既然有了主母,就该让众人知晓,这位将军夫人是个能主事的,至少在寻常的交往上是能应付的。

    “原本在宫里也是如此的,也没想着要偷懒逃掉,如今不过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哪里就到了不能见人的时候。”

    此前吴若若顶着征远大将军表妹的名号在外交际,确实招惹了不少夫人小姐,这些人从前想要拜访将军府,都给秦士弘挡了回去。如今看着将军府日渐热闹,也多不死心,都递了帖子帖子进来。

    想必他以为是这些人扰了自己的清净,所以干脆叫自己谁都不见的为好。

    她见秦士弘的脸色未有好转,又解释道,“也不是谁都见的。”

    吴若若招惹过来的人身份都不算太高,也算不上是秦士弘得力的左膀右臂的家眷,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应付,往往叫人引到偏厅喝茶就罢了。

    “好歹我也端着自己的身份,不是谁都能见得着的。”

    “至于余下的那些,要么是与你交好的朝臣的家眷,要么是中宫都能见的夫人们,我又哪里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吴国没有中宫,长公主即便是监着国,从前也必定少不了应酬她们,如今秦士弘成亲,长公主乐得将这个担子交给自己担着。

    这些夫人们除了是过来说闲话的,多半也想试探试探自己这个公主,究竟是个什么都不懂也做不得主的,还是与长公主一般难以应对的。

    那些夫人们打量着她年岁小,初来乍到又不通吴国事务,说不准是个好拿捏的,她心中清楚但也不生气,也正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大懂的样子反过来试探她们的心思。

    “她们或许也想着来攀什么交情,以便日后有用。”这也是人之常情,否则谁会花费那样多的时间来同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在她们眼里还是个孩子的人交往,“不过你且放心,我不会私自替你应下什么的。”

    “就是应下也无妨。”秦士弘并不担心这方面的事,魏湘惜在这些事上自是有分寸的,即便是没有分寸,应下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也无妨。

    他辅政这样久,什么为难的事情没有见过,不过就是多费些时日多费些心思罢了。

    “公主若是在将军府里什么主都做不得,何必还顶着个将军夫人的名号,自住去乐安公主府当周国公主便好。”

    秦士弘这话说的不像是客套之语,他这样信任她反而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她原以为秦士弘怎么也应当防着她一些,因而她才着意在国都的女眷上这般下功夫,以备日后有用。

    若是他愿意让自己应下些无关紧要的事,她在那些夫人之中的处境会好上不少,至少不必事事都费心周旋。何况治下总不能一直这般严格,偶尔也要对那些夫人们施恩,恩威并施不止是治国御下之法,也同样适用于她在女眷之间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