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路依芦靠在一个石头旁边看着远处寂静的夜色，也没什么感想，只是静静看着而已。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应苏木打招呼。或者说，她没有觉得有什么理由是一定要和应苏木打招呼的。
路依芦打定主意只想来体验，其他事情都不是很想管。
但是越是不想接触，人似乎越容易找上门。
正发着呆，路依芦突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十分轻缓的脚步声。如果不是路依芦感应过人，根本察觉不到这件事情。
来人可能也想到自己不是过来吓人的，因此在后面的时候脚步一下重过一下，就是想让路依芦提前知道有人来了。
路依芦抬头的时候，正好应苏木也走到她的身边，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对上了。
应苏木对路依芦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就像一个不会跟别人打招呼的人却被强制要求过来打招呼一样。
路依芦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应苏木没有认出她来。
“坐吧。”石头还挺大的，路依芦指着石头另一处可以靠背的地方对应苏木说。
路依芦只是随口一说，怕应苏木一直站着跟她说话，她老抬着头也挺累。按照路依芦的估计，应苏木应该会另外找个地方坐下跟她聊天。但出乎意料的，应苏木还真按照她指的那个位置坐下了，不带半点犹豫。
路依芦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好在应苏木面色如常，没有一点自得挑衅的意思。
“之前冲你发火了，对不起。”应苏木在彼此沉默中先开口说话了，为的是之前那句气话。
“哦，没事，我不在意这个。”路依芦看着远方随口答道，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应苏木是来质问她的。
应苏木点点头，也没有马上走开，他特地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过来道歉。在那里又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看什么，好一会儿，应苏木才又问路依芦道：“我听菜将说，你以后想跟我们一起出来？”
路依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菜将可能是说胖子，于是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我不想一直只待在一个地方。”
“我们确实会去很多地方，但是很辛苦，小姑娘家家的，就别跟着了吧。安稳一点好。”应苏木说。看他的模样，像是有心事，一脸怅然。
“安稳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路依芦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挽了个剑花。
应苏木被路依芦这一下子吸引住了目光，不自觉为她叫了一声“好”。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路依芦趁机耍了个滑头，笑道。
应苏木听完，当即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诓我啊。”
“胖子说你眼光毒，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这不是花架子，我做得到的。”路依芦歪了一下头，侧过头去看应苏木，道。
有风吹来，带着些许闷热的感觉。从路依芦的视角看过去，应苏木的头发被吹得乱飘，正好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想来对方也没有看她，对路依芦的目光毫无反应。
应苏木听了路依芦对胖子的称呼，轻轻笑了，道：“可别叫他胖子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么喊他，差点没被他打了。别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就是小心眼，胖还不让说。”
“那他叫菜将吗？”路依芦知道应苏木有点想转移话题了，也不急，顺口接了下去。
“呵。那也不是。只是他姓江，老说自己说将军之后，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后来他被我揍了一顿就老实了，我也就喊他菜将了。”
“你说的后来，是差点没给他打了之后吗？”路依芦顺嘴问道。
“嗯。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挺聪明的。”应苏木笑了笑，夸道。
平心而论，也许是应苏木这些年风餐露宿东奔西走累到了，他看起来确实比原本的年纪要大一些。但是路依芦听他这么看小自己仍有些不高兴：“你年纪也不大吧，怎么老说我小姑娘。大娘要这么喊我还正常点，你就太托大了吧。”
应苏木斜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这个姑娘，瞪得圆圆的眼睛里装满了不服气，眼中那种灵动的光芒是这几年的闯荡中很少见到的。但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经常很快的，拥有这种目光的人就会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了。因为这种人都太冲动了，在这世道是熬不下去的。
应苏木转开了目光，却仍旧笑着说：“这可不是年纪的问题，而是经历。你就是个小姑娘。”
“我！……”路依芦差点就想告诉面前这个人，当初她可是还救了他和他娘亲一命的！但最终路依芦只能用沉默去面对他，她想先知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文元呢？
应苏木不知道，只当路依芦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于是更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路依芦郁闷。
应苏木慢慢地说：“跟你聊了一会儿，好多了。”就像在逗她一样。
路依芦想打他，只是不好动手。气了一会儿，路依芦才心平气和地问：“你就自己吗？其他家人呢？”
这句话问完，有那么一瞬间，路依芦发现应苏木的肌肉紧绷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暴发，生撕了问这种问题的人。路依芦见到他这样的反应，不是害怕他，只是在心底也是一颤：难道苏文元……？
但是应苏木状态调整得很快，没几秒钟，他便冷静下来，依旧靠在那块石头上，就是把眼睛闭上了，回道：“我爹和我妹妹早就没了。我娘失踪了。所以，现在就我自己。”
失踪？路依芦不由得想起自己离开前发生的打斗，想起这些年师兄师姐们带回来的讯息。难道说封凰衣没有放弃那个村，后来又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当年那个叫苏文元应苏木他们回去的自己，实实在在是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