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都是“天癸”惹的祸】(1/2)
作者:寇十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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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前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随巫祝手指方向看去——

    土台下两个牵狗警戒的巫汉,与两只大狗一起,向上师指示方向扑去——

    张放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大吃一惊——

    被指为“亵渎神灵”的人,竟是阿离!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阿离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她看不见,但是那张清水脸儿,却是一片潮红,娇躯摇颤。

    两只大狗扑到阿离脚边,鼻孔咻咻,狂吠不已。若非两名巫汉用力拉扯,只怕早扑上去。

    韩骏与韩重大惊失色,横身拦在阿离身前。青琰探手从革囊里抓出一把石子,紧张盯住两只大狗,但有异动,非打破它们的狗头不可。

    因是在公众场合,又有乡佐监督,张放与韩氏兄弟都没敢带兵刃来。而且他们是来参观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也没必要带什么武器,谁想到事情竟演变至此。现在唯一有武器的就是青琰,而她的武器,却只是石子。

    在这一瞬间,张放冷汗涔涔而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被催眠、半催眠、几乎陷入群体性臆症的人们,一旦失去仅存的理智,将会变得何等可怕。

    张放奋身向阿离所在挤去——是的,他只能用挤。方才还显得十分空旷的空地上,已被聚拢过来的人群簇拥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从张放所在处至阿离处,相距不过二、三十丈,但他拚命挤了半分钟,竟然才挤进了不到一半……

    为什么是阿离?为什么要为难一个盲女?

    张放汗流浃背,心急如焚冲挤时,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巨大问号。

    而在人群内圈,当众村民目光一齐随狗吠声看向阿离裙脚时,他们出离地愤怒了!

    韩骏、韩重、青琰也本能地随众人目光看向阿离那刚刚能蔽膝的短襦,三人也同时变色。

    诸臾夫妇暗暗叫苦,这可是自己舍下的客人啊,若是出事……本想出面求情,但当夫妇二人的目光触及阿离的短襦下鞋袜之时,顿时大惊失色,不禁步步退去,与阿离等人拉开距离。

    此时韩氏兄弟与青琰已齐齐扶住阿离,惶然道:“阿离(姊),你何时受伤了?伤在何处,流了好多血……”

    诸臾之妻还未退远,在旁听了,哭笑不得,低声咕哝道:“真是一群傻孩子,唉!为何选在今日来观看祭祀呢,岂不知这是犯大忌之事么……”

    阿离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她非常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听得韩氏兄弟与青琰惊问,本已潮红的脸蛋,顿时变成一张红布,这、这让她如何开口?

    阿离的短襦下,两道蜿蜒的血流,顺着小腿浸入布袜,将布袜染得赤红。那腥红刺目的血痕,亮瞎所有人的眼睛。也有许多年轻巫汉,脸上神情如韩氏兄弟一般茫然,但更多的人,尤其是妇人,脸上露出羞臊、气恼、惊怒的神情。

    可怜的阿离,根本不知道,这一刻,有数百双眼睛,在看着她,看着她人生第一次“初潮”!

    阿离现年十四岁,《黄帝内经》有言“女子十四而天癸至”,所谓“天癸”,指的就是初潮。古人善用隐语,而月经是成形了的水,同时女子属阴,所以称为“天癸”。“天癸”之后,每月必来之月事,便称之为“月信”。

    汉时女子可是没有内裤这种东东的,那么她们是如何应对“月信”呢?很简单,使用卫生带。这堪称“妇女之友”的东西起源,绝对比我们大多数人想像更久远。汉朝时的卫生带,与现代形状差不多,只是在材质上有差距。通常以帛麻为面,内塞草木灰,可吸附污物,两头用细线系在腰间,原理古今相同。

    如果阿离已有月信,纵然幼失怙恃,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嫂们也会为她解决这个问题,而不至于当众出糗。偏偏这是阿离的初潮,此前没有半点经验。没有内裤、没有卫生带,更糟糕的是没有半点预感,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发生了……

    古人对于月事的看法,与今人大为不同。当时女子在月经初潮时,由于无知而产生恐惧感,或受周围人们看法的影响,对女性特有的这一生理现象产生不洁、厌恶一类的负面感觉。再加上男性觉得流血不祥,慢慢地月经也就形成一种禁忌。因此《礼记》有不可在月经来潮时行房的“月辰避夕”的观念,《玉房秘诀》中也有“月经之子兵亡”之语。至于民间对月事之忌讳,那就更多了。

    可想而知,在举行庄严肃穆的祈雨祭神大典时,出现如此不洁、不祥与禁忌之事,会引起虔诚的村民何等的愤怒。

    韩氏兄弟与青琰初时不明其意,只道阿离受到伤害,待从村民杂七杂八的口中得知真相,顿时傻了眼。这等禁忌之事,纵然如他们这般年纪的少年男女,也是知晓的。搞了半天,竟是阿离冒犯神灵,他们是理亏一方。

    当阿离在村民唾骂声中,被两名巫汉执走时,张放还是没能挤到圈子中心,但已经从愤怒喧嚷的村民口中得知原委。

    张放真想发笑,但笑不出来,相反,一颗心却沉了下去。他明白,这件事的后果可大可小,端看在什么场合,而眼下这种场合,正是最糟糕的情况……他娘的,那个巫祝是属狗的么?那么远也能嗅到。还是说,这些古老巫祝有不为人知的特殊本领?

    人群渐散,韩氏兄弟与青琰已慌了神,满头大汗挤到张放面前,求助的眼神望着他:“小郎君,这、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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