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苏丞相在云州的情与爱。

    但那又如何？她是殷家嫡女，父亲是殷太傅，母亲汝阳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得了一位状元郎的夫婿。更难得的是夫君争气，位居丞相，当然其中少不了她的父亲与族人帮助。

    如果不是这些，苏丞相怎么可能舍下云州的家呢？

    苏丞相试探着开口，“娇儿，云州现在不太平。”

    这老东西竟然敢向她提起云州？

    “她死了。”苏丞相道。

    苏丞相轻声，“她人已经死了，能不能让她的女儿回来？现在云州乱的很……”

    殷氏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爷，你瞧今日的月亮圆吗？”

    苏丞相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殷氏继续道，“五年前，我爹爹曾和你说，月满则亏的道理。你是状元郎，比我懂的多。”

    迎着茫茫月色，殷氏语气如霜，“你自己同我爹爹许诺的呀！你说舍下云州的一切来换你身上这件丞相服的呀！所以我殷氏满门帮你啊！”

    苏丞相黯然道，“是啊，是我自己选的。”

    苏丞相转过身，“我还有些政务，去书房了。”

    殷氏冷冷的道，“夫君别怪我容不下个女孩儿，如今来个女孩儿，称是你的女儿，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京城人人都知咱们夫妻伉俪情深，夫君不会辜负我的。”

    苏丞相没有说话，转身进了书房。

    他从袖子里取出今日珍珠给他的绣着珍珠花的荷包。

    这是福珠亲手绣的。

    他不禁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寻常门户出身，苦读中了状元。殷太傅未嫌弃他家贫，反而十分看重他，将女儿许配给他。

    他不能拒绝，殷太傅的女儿是他的阶梯，如果他不爬这阶梯，得罪了殷太傅，便是没有仕途可言了。

    殷娇是殷太傅晚年得来的女儿，格外珍爱。殷氏骄纵，又对于诗词歌赋没有造诣，与他无法谈心。更不许他纳妾。殷氏尤其善妒，哪怕是他多看了一眼府里的丫鬟，也要将那丫鬟赶了出去。

    他那年在户部任职，奉命去云州赈灾。便识得一采珠女云笙，那真是他梦中的妻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秀绝俗，满脸都是温柔。

    很快，他以南北往来的商人身份和她相爱了。

    又诞育了福珠和珍珠两个女孩子。

    那几年，他时常往返云州。家中所有的不快，在笙儿那里都可以得到解脱。还有他的两个女儿，那么可爱聪慧。

    殷氏是在五年前察觉的，便直接闹到岳父面前。

    岳父便告诉他，“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面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哪个男人不想爬到仕途的最高处？丞相大人，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

    他最终舍弃了云州。现在云州战乱，他派人去打听了，笙儿死了，珍珠也死了。

    只有一个福珠！

    所有情爱的美好回忆，云州的一切，都只剩下一个福珠了。

    现在他是丞相了，所以他又开始怀念起情意来。人啊，都是贪婪的。

    如果殷氏有着笙儿一般的才情与温柔，又或者笙儿有着殷氏一般的家族地位。

    到底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苏丞相默默收起荷包，眼下，还不是接福珠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