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君威(2/2)
作者:想见江南

    那君象先倒也张狂,并不避讳,“指了指茶楼外,正在骂街的两个泼妇,便没再说话了。依我看,他多半是要在信中编造府君曾辱骂君家之事,若真如此……”

    卢秉义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李伯阳面黑如炭,呼吸都粗重了,想要咒骂,却发不出声了。

    尽管他对神魔贵族是半点好感也欠奉,但李伯阳心里是认可神魔贵族的强大的。

    这就好比,升斗小民终日在键盘上,指摘县处级,贬斥厅局级,蔑视高官。

    现实中,遇到一个乡镇级,就会进退失据,被逼得破家灭门。

    当权力高高在上时,其实照不到升斗小民,升斗小民想拿皇上开玩笑都行。

    然而,权力的光芒一旦撒过来,升斗小民转瞬就是青烟。

    卢秉义现在面临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他和李伯阳没少私下里直言神魔贵族的不是,仿佛一点也没将此类当回事。

    可此刻,一听说君象先要向族中行文,还要编排自己曾辱骂过君家的事儿。

    在卢秉义看来,若君象先这封信真的发出去,自己的灭顶之灾就来了。

    君家绝不会取证调查,就像他踩死一只蚂蚁,绝不会去问蚂蚁疼不疼,死的时候是何心情。

    他在君家眼里,未必就强过了蚂蚁。

    “府君,消息我冒死送到了,我现在得赶紧赶回去,我是借着给他采买安阳著名糕点,才匆匆赶来的,时间久了,恐怕君象先会生疑。”

    房中达一抱拳,便要离开。

    卢秉义死死抓住房中达手臂,“中达,今日之深恩,卢某没齿难忘。你的那个官徽,包在我身上。

    君象先那头,你帮我传个话,说我肯定会给他一个说法。”

    房中达心中一喜,这正是他要的,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结局。

    只要卢秉义没疯,就绝不敢战到君家的对立面。

    即便连君象先自己都自承是君家的旁系,多年没有返回真空家乡。

    可只要他顶着君家的名头,就和君家要切不开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谁又敢赌君象先的私信,传不到君家嫡系成员的案头?

    房中达早料到卢秉义必定是这个反应,他才匆匆赶来报信。

    而他要的也正是送卢秉义个天大人情,换回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官徽。

    …………

    “大哥,对不起。”

    小阿免低着头,声音很小。

    房中达才走,她终于鼓足勇气向宁夏道歉。

    宁夏捏捏她的小脸,“对不起什么呀?你这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大哥就是手痒了,那几个家伙正好看着不顺眼,闲着也是闲着,打打就是了。”

    小阿免摇摇头,“我不该偷东西的,只是,我看他们都拿了吃了。我没有吃,就拿了两个,便想着就当这两个是自己吃了,没想到……对不……起……”

    小丫头眼泪吧嗒地落着。

    宁夏轻声道,“别傻了,是那小子故意找事。桌上的食物本来就是给客人们享用的,就是全拿走,也不算是偷。

    好了,别想了,我瞧瞧,你都拿了什么。”

    小阿免一双白玉般的小手,探出袖子,张开手掌,露出两块小猪造型的绿豆糕。

    因为绿豆糕本就松散,小丫头再是小心,两只绿豆糕小猪还是不可避免地局部受了重伤。

    “阿爷没吃过,我看大哥一直在说话,也没吃……”

    小丫头声音越发地小了。

    宁夏悄悄转过头去,在脸上抹了一把,接过她手里的绿豆糕,张口吞了,这是大哥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待会儿那块儿留给阿爷,阿爷也一定会高兴。”

    小丫头抬起头,眼神晶亮,“真的吗大哥?”

    宁夏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记,“当然。”

    转头冲看茶的小二招了招手,要他取一个点心盒来。

    这家档次极高的茶舍,是房中达亲自点的,掌柜的似乎认识房中达。

    听了宁夏的吩咐,立时吩咐小二赶紧去买点心盒。

    不多时,身后没藏住猪尾巴的小二,端着个半尺见方的点心盒回来了。

    房中达也到了,他双手提着两个近一米高的多层食盒,远远冲宁夏抬了抬手,“幸不辱命,五方家和佰草铺的全品种,都买齐了。

    想来够阿免小姐吃上好一阵了。”

    宁夏收了神识闪过,两个食盒消失无踪,他轻轻在房中达肩上拍了两记,“房兄适才应该不止是去买点心吧。这个人情,我给房兄,就抵这两盒点心了。”

    说着,宁夏牵着小丫头起身,径直上了不远处的华丽车驾。

    房中达怔怔坐在原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就听见宁夏远远道,“先送我们,你们房县君正在反思为友之道。”

    “为友之道,为友之道……”

    房中达霍地起身,高声道,“朱老四,速速送君兄去,你就不用回了,这一段,你就在君兄帐下效力,若敢偷懒,小心你的狗头。”

    车驾上的锦衣车夫怔了怔,赶忙应承一声,轻扬地一挥鞭,马蹄嘚嘚而去。

    是日深夜,萧家院落前,悄无声息地跪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前,放着一个半尺宽一尺长的方盒。

    那身影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屋内忽然一道声音直射他耳膜,“也罢,卢兄也有卢兄的为难,某就不为难卢兄了。

    姓徐的那边,这事不能算完,没有哪个贱民可以这样和贵族说话。

    卢兄,你好歹你也是聂家之婿。

    是自进一步,成为我们自己人,还是要后退一步,永坠贱民之列,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吧。

    那身影拜倒在地,“卢某真是一叶障目,猪油蒙心,今日得公子点化,宛若醍醐灌顶。公子放心,卢某知道怎么做。

    只是当下大势如此,卢某不得不与贱民们虚与委蛇,还请公子多多担待。”

    屋内传声道,“担待什么的,犯不上。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且退吧,上次的酒会,你张罗的厨子还算凑合。

    让他们料理些食物,送过来。”

    那道身影闻言大喜,“公子放心,卢某一定办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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