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辟疆(1/2)
作者:木子蓝色
    正月里,奉天港还冰封着。

    绍天五年的早春,奉天士民个个都洋溢着喜悦,北虏正在远遁关外,朝廷即将迁都北京,虽然那是有些遥远的消息,但每个人仍然感觉如释重负。

    崇祯以来,建虏、流贼就如同两把利剑悬在头上,让人一日不得安。而因建虏、流贼又带来的税赋重压,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对登来半岛的大明百姓来说,这里还曾几度被鞑虏流贼入侵扫荡。

    自从绍天帝移驾来此,登州变成奉天,也就彻底远离威胁,一天比一天富足,一天比一天安稳,旧登州如今是奉天数城相连,港口不封冻的时候,也是船来船往一片繁华。

    冒襄沿着热闹的街道漫步着,认真的感受着这繁华。

    去台湾挂职一年,他越发感觉到东京的繁华,年初离开东京南下时,他是心情沮丧抑郁的,三品的谏院掌印都给事中,下挂为台湾的府司马。说是一府司马,可是台湾设的四个府,每个设其实只有一个县。

    府县同郭,地广人稀。

    连码头都简陋的很,所谓府城,也不过是个小土寨子,在那个炎热的岛上呆了一年,过的就如流放发配般的日子,当他已经慢慢习惯了那边的简陋生活,再回京时,感受到的是极大的对比。

    做为府司马,本来是没资格回京朝集的,但今年皇帝特旨,召台湾道的分巡,以及他们这些挂职的司马等回京述职。

    出身士族名门的冒辟疆,祖上数代为官,他自幼也是饱读诗书,才情早发,年纪轻轻,就已经扬名江南,很早加入复社,与侯方域等成为复社四公子。

    经历了这几年的浮沉,再回来的冒辟疆变的许多,他一身布衣走在东京街头,倒跟个寻常百姓一般,甚至都没有人认出这位居然就是一年前还名动朝野的四公子之一。

    他走过繁华热闹的大街,来到一条幽静的巷子。

    一扇漆黑的大门,兽头衔枚,门上铜钉,门前还踞着一对石狮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正在门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看到人来,睁开昏花老眼,打量着。

    “福伯,是我,辟疆。”

    这座略显有些简陋的宅子,是他父亲在东京的住宅。

    他父亲冒起宗,崇祯元年进士,这榜的状元是刘若宰,同榜较有名的还有史可法、吕大器、黎玉田等人。

    刘若宰官职不高,进翰林院后充侍讲学士,不过因为陪伴君前,也较得崇祯信任,他曾以智勇忠介、具经济才荐安池道监军史可法为安徽巡抚,也以忠贞笃实荐冒起宗为湖广参议左良玉监军。

    老门子就曾是随冒起宗在湖广监军过的,一把年纪了,眼睛昏花了,但还是马上听出了公子的声音,赶紧起身,“公子回来了。”

    “老爷在家吗?”

    “今日被陛下召见,刚刚回来。”

    冒辟疆往家里走,一边把一份糖炒栗子递给门子,“刚才街上买的,炒的很香,还热乎呢。”

    进门后,他直奔父亲书房。

    父亲冒起宗的仕途还算不错,崇祯朝官至佥都御史、山东按察副使、督理七省漕运。

    冒辟疆的祖父冒梦龄曾任过江西会昌县令,四川酆都县令,后知宁州,他任酆都县令时,还曾协助秦良玉,重创叛乱的奢崇明部队,保全酆都,后来知宁州时,因不满太监干政,挂印归去,回到家乡修筑了逸园。

    冒起宗考中进士后,先后任行人,吏部考功司的主事、郎中,后来亦辞官归里,父子隐居逸园读书。

    后来他起复,先后任兖西佥事、山东按察副使、湖广布政司参议、湖南宝庆兵备副使、监左良玉军、督漕江上,后乞休归返逸园。离开襄阳一个月,湖广陷。

    冒襄很小时候就跟随祖父、父亲在外任职,他的妻子苏氏就是他祖父在江西做会昌县令时,给他订下的娃娃亲,那时他才三岁,苏氏的父亲苏文韩是冒梦龄的同年中书舍人苏文韩。

    十九岁时,他正式迎娶了苏文韩三女儿苏元芳为正室。

    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

    娶妻苏氏后,冒辟疆在南京闯下复社四公子的名头,也与秦淮河畔名妓们结下许多露水姻缘,比如名噪秦淮的三家三胞胎中的二妹王节,还有肌肤如雪的江南名妓李湘真,后来又纳了更有名气的董小婉。

    他满腹才华,学富五车,但却屡试不能中第,而在秦淮河畔的青楼里,却是留下无数风流韵事。

    就算纳了董小婉后,也不能收心,依然沾花拈草不断,风流不改。

    冒襄一路来到父亲书房,掀开帘子进入,父子正在写奏折,见他进来,只是嗯了一声。

    冒襄行了礼,然后在炉边坐下,自己沏茶。

    他给父亲倒了杯茶端去,父亲仍专心书写,他回到坐位,打量着父亲,虽然半头白发,但气色倒是不错。当初父亲监军湖广时,李自成张献忠等势大,左良玉又嚣张跋扈,他急怒攻心,病倒在襄阳城里一年多,奄奄一息差点客死他乡,最后朝廷许他乞归,离开一个月,襄阳失守。

    回到老家逸园,冒起宗也是许久才恢复了些元气。

    但不久清军南下,冒起宗和儿子冒辟疆等带着族人子弟仓惶南逃,路上又遇贼匪乱兵,也是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逃到浙西海门安顿下来。

    后来在海门迎驾,父子都再次起复出仕。

    相比起儿子冒辟疆这几年在朝中出尽风头,冒起宗做官倒是很沉稳,今年入朝为工部右侍郎,从二品,兼总理处侍讲学士。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冒起宗,入朝后买下这座宅院,比较简陋,也没有怎么装饰。

    以前冒梦龄冒起宗父子在老家如皋修建的园林逸园,那可是占地极广,极尽讲究,而现在的冒起宗却生活俭朴。

    老爷子忙完手头的事,也起身来到炉前坐下。

    “又从青楼回来?”

    “没有,去街头瞧了瞧,东京是越发热闹了。”冒辟疆感叹着。

    冒起宗捧着茶杯,看着儿子,确实没闻到酒气,也没看到身上残留的脂粉,“经历这么多,你也当成熟了。”

    儿子有才华,但风流成性,旧时秦淮十大名妓,他一人倒是占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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