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她摸黑就起来收拾行李，想着第二天就要回去。其他人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也没劝她。

    这种情况他们也见多了。这一个月来，进进出出这个病房的人也不少。

    有些人住了一晚上想了一夜就走，有些人就算熬到一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也还是没留。有些则像老杨妈那样，突然知道了要花这么多钱，也是恨不得马上就离开，生怕住多一分钟就要多花一分钱。

    等到杨志来的时候，老杨妈非要马上离开。杨志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听出来，原来是为了钱。

    他耐心劝道：“妈，钱没了可以再挣。”

    “我都快六十岁了，治来干什么？我已经活够本了。”

    “话能这么说吗？”杨志有点生气。

    “这钱你应该留着盖房子娶媳妇。花在这上面，不值当！”老杨妈斩钉截铁地说。

    “妈，我还可以再挣，到时候一样可以盖房子娶媳妇。”

    “不说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你不带我走，我自己走路也能回去。”

    “妈，钱没了还能再挣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帮忙劝她：“儿子这么有孝心，是好事，你就不要固执了。”

    “这位小伙子说得有道理。”

    “大妹子，我说一句，”一个老太太说道：“你看，我比你年纪大吧？也得了这病，我儿子还不管我，不给钱治病，还是我家老头子问遍亲戚借钱才送我来看病的。”

    “比起你来，我是不是更应该不治了？”

    “我偏不，人啊，就活一个精气神，你自己就没有精气了，自己先败给这个病，自己不想治了，那医生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你。”

    “你年纪比我小，儿子又这么有心，怎么就句句都说不治了不治了？”

    “听大娘一句话，安安心心地留下来治病，不然回去了，你儿子也不会安心。这钱，他拿去娶媳妇，他也不得安乐。”

    老杨妈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自个儿在那里垂泪。

    杨志见她不再坚持出院，才放下心来，赶紧向病房里其他病友道谢，感激他们的照应。

    接下来就是排期做手术，李医生念她是年纪大的人，特意安排在早上第一床做手术。

    陈郭秋也赶在周末有空的时候，连同杨志一起来看望了一下这位几十年没见过的堂妹。老杨妈骤然见到娘家人，心里暖呼呼的，手术后的痛楚也减轻了几分。

    等她恢复到可以走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杨志他们向李医生千恩万谢，又特意去了陈郭秋那里道别，才又提着大包小包，转车又转车的，回到了西乡。

    现在，杨志只剩下200块钱。和两年前差不多。

    得想办法继续挣钱，不然结婚的目标永远都实现不了 。

    回去德城卖豆腐，他是不想去了。在这期间，张得旺写过一封信来，杨志没看完就烧掉了。

    信上写着自己多厉害，生意多好，顾客很多，忙都忙不过来。

    又问，如果杨志愿意的话，他们还是可以不计前嫌，勉强接受他回去开店，但是这回不能五五分账了，只能说每个月给他一点工资，好过他在乡下没收入。

    啊呸，杨志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娘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