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崇平帝:这个蠢材!(2/2)
作者:林悦南兮

    只是,她的四儿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这时,忽而外间又是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道:老太太,外面传来消息,四爷被永宁伯救出了。」此言一出,福萱堂内外恍若刮起了一股飓风。

    甄韶急声问道:「谁被救出来了?」

    「金陵城都是这么传着,说是四爷被永宁伯的

    大军救将出来。「那嬷嬷喜道。

    随着时间过去,军报之上更多的细节信息被披露出来,甄铸原与东虏亲王多铎待在一条船上,因为多锋所在船只沉没,而甄铸就被官军解救出来。

    而福萱堂中顿时再次喜气洋洋。

    然而甄老太君怔了片刻,为儿子回来欣喜之时,心头却又涌起一股悲怆。

    甄应嘉道:「母亲,四弟他回来了。」

    甄老太君这时在嬷嬷的搀扶下,用着米粥,任谁都看到这位老妪已将近油尽灯枯,道:「等珩哥儿回金陵,老身要见他一面。」

    念及此处,抬眸看向甄兰身旁的甄溪。

    甄晴道:「老太太,子钰只怕还要得两天才能回来。」

    她现在也迫不及待地见他一面,甄家因为四叔的事儿,不能受得牵连了。

    神京,大明宫,含元殿

    正是午后时分,阳光照耀在殿宇上的琉璃瓦上,反射着熠熠流光。

    崇平帝坐在金銮椅上,正在与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科道等相关官吏议事,此外还有军机处的几位要员。

    待议事项,除却今年秋粮征收事宜以外,还有今年的秋闱以及明年的春闱试,以及边事。

    户部尚书杨国昌以及户部仓场侍郎魏伯阳,两人在下方,叙着今年的秋粮征收一事。

    杨国昌手持笏板,苍声道:「圣上,今年河南汝宁、开封、南阳等地普遍即行改种番薯,河南布政司方面上疏奏议,番薯产量如能大获丰收,秋粮可按崇平元年输送朝廷,纾解国库之窘困。」

    现在是忠靖侯史鼎正在巡抚河南军政,而原齐党中人彭晔为藩司布政使,这自是隐晦再提及番薯的问题。

    当然彭晔没有明着反对,而是说番薯产量丰收,也不用再请求户部减免,所谓架起火堆来烤忠靖侯史鼎,剑指幕后的永宁伯。

    以彭晔给杨国昌的书信所言,将如此之多的土地,推广种植番薯,一旦歉收,生民困苦,怨声载道,彼时史鼎去职,贾某人自也不能独善其身!

    至于番薯是否歉收?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在闽粤之地即行种植的番薯,岂能适种植于河南?

    崇平帝沉吟片刻,看向杨国昌,目光圝晦几分,说道:「朕记得先前河南太仓方面解送了百万石粮食,输送神京,已完夏粮,河南历年的粮税缴纳几何?」

    杨国昌道:「秋粮属賦税大头,往年也有一百二十万石,圣上,河南方面是否再行解运一些米粮,如今番薯已在河南各地推广种植,但产量犹未可知,老臣以为仍按往年的粮税收缴。」

    「河南方面刚刚遭了一场兵灾,根据各府县情形酌情蠲免,至于番薯,河南方面如是丰收,推广山西、河北、山东等干旱之地。」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

    那番薯已经在御花园中拓田种植下来,看着葱郁青青,但具体产量还要等十月中旬,还有些不确定。

    其实对番薯的产量,崇平帝心头仍是打上一个问号。

    无他,亩产几十石,谁知道移栽别处能有多少?杨国昌闻言,也不强求,领命而退。

    这时,军机大臣、兵部侍郎施杰道:「圣上,两江总督沈邡与南京兵部联名具题的奏疏于今晨送来,奏请整顿江南大营,重固江防,军机值房刚刚收到奏疏。」

    经过六百里急递,沈邡的奏疏终于在今天早上送达军机处。

    崇平帝沉吟片刻,沉声道:「前段时日,东虏方面的八旗正白旗旗主的亲王多铎,领人潜入扬州刺杀永宁伯,可见海防疏漏,永宁伯先前得朕嘱托,南下整伤江北大营,前日密奏已初理兵事,今沈邡与南京兵部提出整饬江南大

    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是其督抚两江以来,署理民政有闻,可得整顿?」

    提及前日的密奏,崇平帝目光也有几分失神,心头感慨。

    虏王亲自刺杀,这待遇......无疑是来自东虏的认可,说明用对了人。

    同时也说明,河南之乱的迅速平定,让东虏方面坐不住了。

    兵部侍郎施杰定了定神,说道:「沈邡举荐了前江南大营镇海卫指挥同知甄铸,并以镇海卫为基础,独立建一水师,驻扎江口,警戒虏寇,此事两位兵部侍郎也极力赞同。」

    南京方面经制兵额的调整是南京兵部主管,镇海卫扩充为镇海军,更增设节帅,这样的大事自要向神京奏报,得其确认,一般也会得到确认。

    「甄铸?」崇平帝眉头皱了皱,问道:「甄家的人?」

    当年在潜邸时到江南办差,甄家人之奢靡无度、横行无忌,给曾经的雍王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不如赖大面前,贾蓉还要唤一声赖爷爷那般托大,但在崇平帝眼中,甄家在金陵地面的确是逾越了一个家奴的本分。

    施杰回票道:「圣上,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之四弟。」

    崇平帝道:「此人有何能为,得沈邡举荐为水师节度使?」

    施杰一时竞有些不好应对。

    好在崇平帝只是简单询问一句,道:「此事尚需斟酌,现军机大臣、永宁伯贾珩就在扬州驻节辟署,处置机务,行文沈邡以及南京兵部,镇海军筹建上的事,要多与永宁伯协商,再联名写个奏疏,再行来报。」

    此言一出,下方的内阁群臣,面色都是古怪。

    永宁伯南下的钦差事务根本就并未得内阁和军机处诏谕确认,现在连驻节辟署,处置机务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真就军机处、扬州分处?

    这时,礼部侍郎姚舆道:「圣上,今岁诸省秋闱,即行进行,明年又是春闱大比之年,臣以为可着礼部仪制司派专员赴诸省巡察,接受举告,以防科举弊案。」

    这也是历年的工作了,每次科举,从秋闱到第二年春闱的时间,各省的举子闹事者不少。

    崇平帝开口道:「科举事关国家抡才大典,礼部方面能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姚卿用心了。」

    就在姚舆拱手说着谦辞之时,一个内厂的内监从殿后的珠帘处来到近前,道:「陛下,扬州军情急报。」

    因为贾珩的奏疏,在崇平帝的特意嘱托下,不论何时,都要速速来报,中间不得耽搁,而这等军情急递更是要第一时间呈送御前,否则严厉处置相关人等。

    崇平帝闻言,看向那内监,冷硬面容上顿时现出一抹疑惑,子钰这个时候递送来急报?

    而殿中也纷纷侧目而视。

    戴权连忙离了崇平帝身侧,从那内监手中拿过笺纸,在群臣略有几分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转身递送给崇平帝。

    崇平帝接过笺纸,面色凝重,展开阅览着其上文字,少顷,一张脸刷地阴沉下来,怒道:「这个蠢材!」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脸色皆是一变,几是心头震动莫名。

    这骂的是谁?永宁伯?

    杨国昌苍老目光微微发亮,只觉口鼻中的呼吸都粗重几分。

    天子这话,难道是骂着那贾珩小儿?

    内阁次辅韩癀同样凝了凝眉,目中见着几许思索,难道贾子钰在南省做了什么犯忌之事?

    通政使程信之后的贾政,脸色凝重,子钰南下有段日子了,难道不顺利?

    秦业同样见着忧虑,攥紧了手中笏板。

    崇平帝将笺纸放下,冰冷目光掠过下方众臣,沉声道:「就在前天,

    镇海军节度使甄铸,领着一万二水师,被东虏亲王多铎联合海寇在江口击溃,水师损失过半,甄铸本人被东虏所俘,东虏联合海寇聚水贼近万,从江口进犯金陵故都,意欲扰乱我江南之地!」

    说到镇海军节度使之时,崇平帝甚至加重了几分语气,显然怒不可遏。

    此言一出,在场内阁诸臣脸色霍然大变,都被水师大败的消息震惊不已。

    「方才,是谁要举荐其为水军节度使?」崇平帝沉喝一声,问道:「施侍郎,江北之地可还有水师?虏寇是否可挥师直逼金陵?「

    兵部侍郎施杰,闻听垂询,急忙拱手道:「回圣上,除却江南大营屯驻在通州卫港的水师,再有就是江北大营一支水师,兵额六千,可以稍稍迟滞敌寇,不使其兵临金陵。」

    崇平帝神色稍缓了几分,点了点头道:「那就是子钰的水师?江北大营方得整饬,水师也不过六千人,应该可以驱逐虏寇,那多铎先前刺杀,就在子钰手中吃了亏。」

    施杰:「.....」

    因为笺纸上并未透露贾珩后续的举措,故而,崇平帝心头担忧不胜。

    不过,经过河南之战的洗礼,这位天子知道贾珩就在扬州,虽然没有到「无所谓,反正贾珩会出手!」的迷信程度,但心头也没有了昔日「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这时,军机处司员杭敏,出班拱手道:「以永宁伯之将略,应能保住江北大营不失,只是如今海寇在海面聚兵而犯,还当从登莱,福州调拨水师驱逐才是。」

    崇平帝闻言,冷声道:「子钰昔日《平虏策》所言,以大汉水师直逼辽东,侧击东虏腹地,现在我大汉还未施行此策,敌寇却已先发制人,乱我江南。」

    下方群臣闻言,面面相觑,心头多是蒙上一层阴霾。

    金陵故都可是陈汉故都,一旦有失,势必天下震动,而且北方军民官吏的俸禄泰半都仰江南以及东南供给。

    这时,都察院阵列之中,一个掌道御史手持笏板,朗声道:「圣上,当务之急,还是保卫金陵周全,以备虏寇。」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都是议论起来。

    从朝臣班列中再次走出一人,拱手道:「圣上,两江总督沈邡举荐非人,使得江南大营水师大败,微臣请圣上严厉处置该员,以正视听。」

    一时间,科道闻风而动,纷纷出班弹劾。

    崇平帝默然了一会儿,就在殿中沸议稍稍平静一些,沉声道:「军机处拟旨,以永宁伯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全权处置江南江北整军、备虏事宜,另以两江总督沈邡识人不明,革职留任!」

    「臣等遵旨。」施杰闻言,面色一振,与身后的军机司员纷纷拱手应道。

    这是军机处头一次接过内阁在军政上的诏旨之权,意义非凡。

    而杨国昌以及内阁次辅韩癀,两人脸色阴沉晦暗,眉头紧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