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万方有罪,在予一人(3K8)(1/2)
作者:役智
    夕阳落幕,金黄的余晖洒满菟裘内外。

    宰予站在府衙的高台上,目送着去往郑国的商队离开城门,朝着如血的残阳驶去。

    冉求、高柴等人站在他的身边,望着宰予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终于,还是和宰予关系亲近的高柴先开了口。

    “子我……不,主君啊,我说……”

    宰予打断道:“子羔,主君什么的就不用叫了。

    你我都是同门学子,大家也都是治理百姓,无非是分工不同而已,何必为了一个称呼那么纠结呢。”

    高柴回道:“这不是亲近与否的问题,这是尊卑失位的问题。”

    宰予道:“那以后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就叫主君吧,这里都是同学,你再叫主君就生分了。”

    高柴知道辩不过他,于是也就先不和他纠结这些了。

    而是直接问道:“子我,我说你这是等什么呢?”

    “当然是等子贡回来了。”

    宰予话音刚落,就见到子贡带着几个穿着便衣的甲士从巷子的拐角里钻了出来。

    高柴看见他们,之前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口:“我早就想问了,你安排子贡他们混入民众当中,率先出来站队,趁机引导民意,这是不是卑鄙了些?”

    谁知高柴这话问完,不等宰予回答,冉求就率先反驳道。

    “这怎么能说是卑鄙呢?你才憋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而同样的问题我在心里都憋了快三年了。

    从前我想去和夫子请教,又担心被他老人家责骂。但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我的想法应该没错。”

    宰予听到冉求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次来菟裘上任,没有带错人啊!

    宰予赴任时挑中的人选,如果从德行的角度来说,并非是孔门学子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冉求、申枨、高柴,这三个人在图书馆的史料记载中,可都是存着黑历史的。

    如果宰予没有横插一脚,历史按照原有轨迹推衍的话,冉求会成为季氏的家宰。

    他为了帮季氏推行‘用田赋’改革,更是把夫子气的破口大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在《论语》中,晚年的夫子更是多次批驳冉求,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而关于高柴最经典的故事,就是他与子路一起在卫国做官,后来卫国爆发动乱,高柴审时度势,觉得大势已去,于是就劝子路和他一起逃离卫国。

    但子路在明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返回国都作战,最终留下‘君子死,冠不免’的名言后结缨而死。

    而高柴则顺利的逃出了卫国,保全了性命。

    至于申枨,对他的记载虽然不多,但那三两句话也能看出他的性格。

    子曰:吾未见刚者。

    或对曰:申枨。

    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说白了,大家都认为申枨刚强,但夫子觉得他私欲太多。所以一旦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吹进来,那这浓眉大眼的小子就有可能经受不住考验,随时会叛变革命,因此不能算作刚强。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缺点在宰予看来,那都不是个事。

    申枨不就是贪点财吗?

    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反正也没打算让他用爱发电,宰子还养不起他是怎么了?

    而冉求和高柴的缺点,在宰予看来甚至都不能叫缺点。

    这两个人是明摆着的实用主义谋士,觉得能干成的事情,哪怕顶着夫子的骂和舆论指责,也一定要去完成。

    觉得干不成的事情,那该跑则跑,不会去和对手硬碰硬。

    而从冉求和高柴的简历上看,他们的实用主义显然是收到了极佳效果的。

    冉求被孔子认定为孔门学子中政事科第一人,长期担任季氏家宰的职务。

    后来夫子能被迎回鲁国,冉求也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他经常在季康子身边吹耳旁风,夫子能否体体面面与三桓和解都得打个问号。

    而高柴虽然没有冉求那么稳当,但他的简历同样很豪华。

    高柴在鲁国做过费邑、郕邑和武城的邑宰,其中费邑和郕邑分别是季氏和孟氏的老巢,高柴能分别在这两个地方做市长,他的才能可见一斑。

    更别说高柴后来随夫子到了卫国后,居然还担当了卫国的士师,负责卫国都城帝丘的刑狱事务。

    这样的有本事的人物,在夫子看来有道德瑕疵,所以都不如颜回贤能。

    但在宰予看来,他们的瑕疵可真是瑕疵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如果这次来菟裘带的不是他们,而是颜回、曾晳这样的,那他要是想玩点什么新花样,绝对得被处处掣肘。

    如果再狠一点,说不定他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一杆子捅到国君和夫子那里去了。

    高柴皱着眉头向冉求发问:“难道操纵民意还不能称作卑鄙吗?”

    冉求摇头道:“这不是操纵。

    这就像是想要教人脱下衣衫一样,只需要用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热了自然会脱去衣衫。

    而如果去用凛冽的寒风吹掉他们身上的衣衫,那么寒风越大,他们也只会把衣衫抱得越紧。

    民众心里本就对桑氏和方胜不满,所以只需要略微引导,他们自然会站到左边去。

    而如果桑氏和方胜得到民众的爱戴,就算拎起民众的衣领,拖住他们的脚往左边走,就算最终可以让他们立于左首,可他们的心却还是站在右面的。

    如果诸侯们不去思索为何民众一经引导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反而去指责这样的手段卑鄙,这就好像医生看病看不好,却去责怪病人不该患上他不会治疗的疾病一样。

    民众的学识不一、智慧的高低不同,所以容易受到奸人蒙蔽。

    但他们却知道身上是冷是热,肚中有粮无粮,这些东西都是看得见摸得到的。

    如果治理国家的政策公正合理,自身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那么只需要把事情挑明,像是方胜与桑氏这样作祟的小人自然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敢于挑明真相,这难道不是陈述事实吗?

    既然是陈述事实,又怎么能说是卑鄙呢?”

    宰予听完了冉求的话,自己心里都有些发虚。

    这话也就冉求能帮他说,如果让他自己来,宰予多半是说不出的。

    虽然方胜的确作恶多端,但投票这种事,除了讲良心以外,用利益也是可以收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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