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野心出笼(1/2)
作者:我吃元宝
    月色下,宋安然身穿白衣,宽袍大袖,腰间系一条红色腰带。她端坐在琴前,十指翻飞,琴声悠扬,让这山中小宅平添一份生气。

    白一抱剑立在宋安然的身后。

    喜秋则半跪在地上,正伺候着红泥小炉,准备冲水泡茶。

    喜冬则端来一碟殿下,安置在小几上。等宋安然饿了,就可以吃。

    宋安然心情起伏,琴音也跟着她的心境变化。时而欢快,时而忧愁,时而平静,时而激烈,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冬日寒风。

    琴音伴随着小宅众人,大家都听得入迷了。

    宋安然很少弹琴,可是每次弹琴必能震撼身边的人。

    宋安然低头看着琴弦,无需思考,手指就能准确地弹出每一个音符。这些音符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宋安然如同颜宓一般,学过的东西,见过的人,总是很难忘记。

    宋安然抬头,望着山脚下,颜宓何时归来?颜宓此次离开所为何事?

    宋安然一想到颜宓,心也就跟着乱了。

    心一乱,琴音也跟着乱了起来。宋安然半点不在意,她弹琴只求随心所欲,抒发情感。所以即便她许久不碰琴,她依旧能够弹出震撼人心的音乐。

    夜色如水,层层叠叠,像是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纱布蒙住了天空。

    三更将到,颜宓今晚还会回来吗?

    宋安然心头有太多的疑问,还有担心。可是她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白一警惕地朝密林深处看去,那里好像有人。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宋安然不管是不是错觉,她只盯着下山的路。那也是颜宓回来的路。

    仿佛是永久,又仿佛是一瞬间,一个影子从天而降,手中提剑,直接朝宋安然刺来,又在离着宋安然面目两寸远的地方堪堪停住。

    宋安然则始终镇定如山,琴音流畅,丝毫不乱。似乎她根本不知道有一柄剑正指着她。只需对方轻轻往前刺一下,宋安然的绝色容颜就会破相。

    白一如临大敌,一口气提上来,瞬间又泄了。

    只因为那人便是颜宓。

    颜宓自然不会伤害宋安然。

    颜宓嘴角微翘,眼神邪气,连带着嘴角的笑容都带着一种放荡不羁的味道。

    他低沉的嗓音伴着琴音,那样的迷人,就像是直接钻入了人的心里面。

    “安然,你为我弹琴,我为你舞剑。”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剑,接着她的目光顺着剑来到颜宓的脸上。熟悉的面目,熟悉的味道,连那个嘴角微翘的幅度都是熟悉的。

    宋安然轻声一哼,手中动作加快,琴音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颜宓退后三步,伴着琴音舞剑。

    宋安然的琴音激荡人心,像是身在战场,千军万马从身边掠过。

    与此同时,伴随着琴音,颜宓的动作也是大开大合,激烈又勇猛。他像是坐在骏马上的大将军,正在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他身先士卒,杀敌卫国。身边血腥满地,却不改初衷。

    琴音中带着杀意,颜宓的手中剑更是杀气弥漫。

    周围下人瑟瑟发抖,已被二人的杀意给惊住。

    就将千钧一发之际,宋安然的琴音突然柔和下来。就像是战争结束了,大将军解甲归田,来到春暖花开的江南,身边是吴侬软语的小娘子。生活宁静又幸福。

    颜宓手中的剑也开始失去了力量,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像是在用舞剑逗弄身边的小娘子,伴着鸟语花香,置身花丛中。此时剑无需饮血,只需同他一样,尘封在某处,被世人遗忘。

    可是剑不同意,他不甘心。他生来就是要饮血的,生为战场,死也愿意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沉迷于温柔乡中。

    颜宓手中的剑顿时光芒大作,他像是要挣脱开颜宓,回归自己的世界。

    宋安然的琴音也随之一边,变得矛盾,变得激烈。就像是两个勇猛的男人在争论,在比试。他们都想打败对方,都想找到对方的缺点。

    宋安然盯着前方的虚影,手指翻飞,琴音流淌。

    原本这一切要继续下去,却不料在**处,琴音戛然而止。

    宋安然的手依旧放在琴弦上,目光却朝喜秋几人看去。

    喜秋知机,急忙带着所有下人退出了二楼。

    颜宓立在栏杆上,脚尖踩着栏杆,却极为稳当。

    他手中的剑仿佛是悲鸣,又像是不甘的臣服在颜宓的手下。

    颜宓哼了一声,将剑插回剑鞘。然后从栏杆上走下,一步一步地朝宋安然走来。

    他走到近前,这才停下脚步。他俯身,低头,伸手抬起宋安然的下巴,“娘子不如为为夫弹奏一曲。”

    宋安然浅浅一笑,“夫君该修身养性,以免煞气太重。”

    宋安然不知道颜宓今日下山究竟所为何事,但是她隐约察觉到颜宓眼中的杀意。显然今日有人死在颜宓的剑下。

    颜宓神情太过凝重,眼神又自带邪气,宋安然不能直接询问,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颜宓冷笑一声,“只要娘子在我身边,我心自安。”

    宋安然扬眉一笑,“夫君这话很中听,我心甚悦。”

    宋安然是真欢喜。颜宓在未洗去满身煞气的时候,也知道来找她寻求心安。此事怎能不喜。

    宋安然拨动琴弦,琴音悠扬空灵,定能洗去一身污秽。

    颜宓脱去外袍,干脆躺在露台上。只需要一侧眼,就能看到宋安然完美的侧颜。直到这时颜宓才留心到宋安然今晚的装扮,意外的简朴,又意外的好看。

    尤其是那一条红色腰带,犹如画龙点睛,整个人鲜活起来。

    一曲完毕,宋安然收回自己的双手。

    颜宓朝宋安然笑着,又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宋安然挨着他躺下。

    宋安然偏着头,看着颜宓,却没说话,也没动作。

    颜宓笑了笑,说道:“我心已安,娘子请过来陪我一会。”

    宋安然这才起身来到颜宓身边,和颜宓并排躺下。

    抬头仰望星空,宋安然心中有万千感慨。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你突然下山,连打声招呼都来不及,我很担心你。如果萧训为难你,你不必理会他。”

    颜宓哈哈一笑,说道:“你放心,他不会为难我。安然,你若是不喜这些事情,以后我就不和他们来往。”

    宋安然摇摇头,“除非远离红尘俗世,才有可能彻底远离朝堂和皇室。我们一日身处国公府,就一日逃不开朝堂和皇室。而且你辛苦奋斗到今日,不能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萧训身为王爷,他的事情必定是麻烦事。但是你我都不是怕麻烦的人,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颜宓握紧宋安然的手,“安然,多谢你。”

    宋安然笑道:“我们是夫妻,自然该互相扶持。我也不问你萧训找你所为何事,左右逃不开宫里面那些污秽。”

    颜宓轻声一笑,“萧训来找我,并不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告诉我,军营里面有些变动,让我多加关注。毕竟兵权才是我们国公府真正的立身之本。今日下山,去了一趟兵营,处理了几个有二心的人。要是你不高兴,以后这些事情我尽量避开你。”

    “不用避开我!”

    宋安然急忙说道:“我并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颜宓好奇地问道,“我武功高强,放眼全天下也没人是我对手。我出去做事,绝无失手的可能。”

    宋安然嘴角微翘,这男人啊,真是自大到没边了。不过颜宓的自大源于他的势力,并非只是仗着家世胡作非为。

    宋安然的手指头轻轻的碰触颜宓的肌肤,她轻声说道:“我担心你会不高兴,担心你心有怒气。我们来到山中小住,本就是为了暂时避开京城杂事。却没想到人在山中,事情自动找上门来。”

    颜宓握紧了宋安然的手,笑道:“放心,之后的时间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安然笑着点头,“诸位皇子渐渐年长,心思也都大了。颜宓,你若是心中有了决定,请你务必告诉我。”

    颜宓侧头,盯着宋安然,“你是担心我会站队,支持某个皇子夺权上位?”

    “你不会吗?”

    宋安然无惧颜宓的目光。这种事情颜宓可没少做。想当年,陛下还是韩王的时候,颜宓私下里可没少帮韩王做事。

    为了干掉前废太子,更是手段辈出。不拘阴谋阳谋,只要谋略好用就用。

    不得不说宋安然对颜宓的了解是很深刻的。

    颜宓看着宋安然,哈哈一笑,“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暂时会按兵不动,先静观其变。”

    宋安然把玩着颜宓的手指头。颜宓的手指上有很多老茧,这是多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宋安然问道:“几位皇子,你最看重哪一个?你认为谁有大才?”

    萧训今日来找颜宓,宋安然却不会想当然的认为颜宓一定会支持萧训。相信萧训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想要让人支持他夺权上位,就得拿出相应的能力和实力。

    宋安然只是好奇,颜宓的眼光同她是不是一样、如果颜宓打算支持别的皇子上位,那么她同萧训之间的合作,就需要再斟酌斟酌。

    颜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目前不好说。人是会变得。以前他们只是王府公子,即便有野心,野心也有限。如今他们摇身一变成为皇子,野心已经膨胀数倍。

    谁都不知道,野心膨胀后,他们的性情会不会跟着改变。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多次试探,确定了几位皇子的性情之后,方能做决定。”

    宋安然暗自点头,颜宓的办法极为稳重。他身为国公府世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对的。

    国公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颜宓身为下任家主,考虑事情的时候自然要稳重,以家族利益出发。如此,才是合格的继承人。

    宋安然又说道:“萧训身为嫡长子,可是我看陛下对他并无多少偏爱,而且陛下也没有流露出立太子的想法。如此一来,萧训的嫡长子身份并不能占到多少好处。长此以往,说不定还会引来陛下的厌恶。”

    “你认为陛下讨厌萧训?”颜宓奇怪地问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陛下似乎不喜萧训,但是也不至于讨厌他。待他和别的皇子没多少区别。眼看他嫡长的身份在陛下跟前讨不到好处,不知道朝中众臣会怎么猜忌这对天家父子。”

    “哈哈……”

    颜宓突然放声大笑,宋安然顿感好奇。

    她推着颜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好安然,你可真聪明。不过你一定想不到,这种情况是陛下故意为之。”颜宓神秘兮兮地对宋安然说道。

    宋安然心头大惊,“陛下故意做出对萧训不喜的态度,这是为什么?难道陛下不担心众臣的猜忌,不担心此举会毁了萧训?莫非陛下心里头对萧训有偏见。”

    颜宓挑眉一笑,说道:“陛下不想立东宫,这个你知道吧。”

    宋安然点头。要是元康帝有立东宫的意思,早该在登基之初就会召重臣商议。

    颜宓继续说道:“陛下不想立东宫,又没办法拦住所有朝臣,不让朝臣上表请立太子。而且朝臣们上表请立太子,多半都会提到嫡长二字,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让陛下遵循立嫡长的规矩。

    这般情况下,陛下但凡对萧训做出一点亲近表态,就会引来朝臣们的诸多猜测,以为陛下有意立萧训为太子。一旦朝臣们有了这个想法,后面的麻烦事将数不胜数。

    陛下为了杜绝朝臣胡乱猜疑,又为了堵住朝臣们的嘴,干脆远着萧训,待他如同别的皇子一样,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如此一来,朝臣们猜不透陛下的心意,自然不敢胡乱说话。”

    宋安然看着颜宓,眼波流转,说道:“朝臣们都猜不透陛下的心意,大郎又怎么就猜透了陛下的心意?莫非大郎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

    “你将我比作蛔虫,岂不是嫌我恶心。”颜宓开着玩笑。

    宋安然闷声一笑,“只是一个比方,你还真在意上了。先不说我的比方恰不恰当,你先说你是怎么猜出陛下的心意。若是不说,今晚就不能上床睡觉。”

    颜宓闻言,先是在宋安然的脸颊上轻啄一下,然后才说道:“陛下的心思说难猜,的确很难猜。说好猜,也的确好猜。只要知道陛下暂时没有立东宫的意思,陛下的举动就有了解释。我能猜到陛下的心思,无外乎四个字,就是设身处地。如果我处在那个位置上,我会怎么做?”

    颜宓盯着宋安然,眼中有骇人的光芒闪过。

    宋安然心头一惊,蓦地握住颜宓的手掌。颜宓将自己代入帝王的身份,莫非颜宓有造反称帝的‘雄心壮志’。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话题,宋安然不想开启这个话题。

    而且宋安然心里面此刻也是矛盾的。她喜欢有上进心的人,无论男女。自家的老公,当然也要有上进心。所以宋安然绝没有同颜宓丢下身份,退隐山林的想法。更不会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慨。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庸庸碌碌一辈子,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年华,浪费了一次宝贵的生命。

    在宋安然看来,人生在世,就该力争上游。无论成败,至少都不会后悔。

    颜宓要争,她就陪着颜宓争。颜宓要抢,她就在旁边递刀子。

    可是这个争抢,一直限于朝堂,限于国公府。绝对没有上升到造反称帝的地步。

    如今隐约窥探到颜宓的一点野心,宋安然心头起伏不定,实在是因为没想到,她是要继续支持还是该保留态度。

    话题太危险,干脆抛开不谈。

    现在只说朝堂,只说元康帝以及几位皇子。至于颜宓的野心,或许等宋安然想明白了,有了决定之后,宋安然才会找颜宓做一次深谈。

    宋安然轻声问颜宓,“你如果身处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宋安然语气平静,无丝毫异样。似乎颜宓自我代入帝王身份这一举动,并没有影响到宋安然。

    但是之前宋安然蓦地握紧颜宓的手掌,已经暴露出宋安然心中的想法。

    颜宓清楚这一点,宋安然也清楚这一点。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若是身在那个位置上,为了避免孩子们自相残杀,我会立下一个期限,也会立下一道密诏。密诏真伪无需在意,作用只是在于震慑诸子,让孩子们不敢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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