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地中海(1/1)
作者:陈泰臣
    丹老没有马上展开对文从心小组的营救工作。他交给阿雅一个皮囊,让她制作两根瞬移火柴,一去一回。也算是对新晋制符师的考较。

    阿雅解开牛筋,将皮囊中的物事倒了出来,摊在桌面上。一捆切好的白桦木棒,均为近两寸长,高粱米粒粗细。一只密封的水晶瓶,半个巴掌大小,里面装满粘稠的硫化物。一支羊脂玉笔杆,圆形握杆上,有腰有肚,便于捏持。最后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个坐标,红袖伸脖子看了一眼,一个是丹园的,另一个不知何处。

    像是与生俱在的本能,脑海中道书上的知识瞬间开启,阿雅熟练抽出一根小木棒,捉起笔杆,旋出一端隐藏的微雕刻刀。按照纸条上的坐标提示,在小木棒上勾画点抹,运刀如飞。随着几乎不可见的木屑飘飞,一条细微如发的符文出现在木棒上。阿雅放下这根,又抽出一根,改变了符文语法,再次飞速雕刻完成。

    她打开水晶小瓶的塞,将两根木棒分别探入,在头部蘸满粘稠的硫化物。盖好塞子,一手捏一根已经成型的火柴,心念一动,一道流光沿着胳膊传递到手指上,那火柴头瞬间凝实。大功告成。

    杜远和红袖看在眼里,满心欢喜。丹老接过作品,在手上捻了一圈,点点头,“没问题,可以用。阿雅,从现在起,你已经是一名制符师了。”阿雅高兴极了,露出十几岁小姑娘应有的神色,左看看,右看看,每一道与她对视的目光,都充满了鼓励。她下定决心,扎根这个集体,为大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丹老继续交待新任务,“有一位丹园传人,正身处险境,比从心他们更需要你们优先解救。这两根火柴,可以帮你们一去一回。需要注意的是,此次面临的对手,可能在你们有限的常识之外,一定谨慎行事。”红袖想了想,“不会是胡哥出问题了吧?”见丹老微微点头,红袖十分惊讶,“这家伙,只有他哄骗别人的份,哪有人欺负得了他?如果有,那一定很难搞。”

    杜远、裴红袖和阿雅,在丹园小楼地下石厅,启动了传送阵。“啵”的一声音爆过后,众人消失。

    他们重新出现在一座漆黑的仓库里,从高高的气窗望出去,外面是黑夜。这仓库十分巨大,里面堆满了木箱。杜远定了定神,放出六感扫描周遭,发现暂时没有旁人。裴红袖回身检查了一下阿雅的状态,她没事,纠丹炼体已有小成,体内产生的应力足以对抗空间转移带来的压迫。

    杜远轻敲着身边的大木箱,没什么异样。问红袖,“胡哥是谁?我们从哪里开始找?”“这位胡师兄大名胡盛元,比我们都早些入丹园。原本是齐云山的天师,现在好像也还是。他表面上代表齐云山在江湖行走,私下为我们丹园工作。”杜远肃然起敬,“原来是位地下工作者!太刺激了。他代号是什么?长江、黄河,还是深海?不会是地瓜、土豆吧?”

    阿雅吃吃地笑,红袖懒得应付贫嘴,带队向仓库门口摸去。几丈高的大门被牢牢闩住,旁边有扇小门,可以从里面打开。三人蹑手蹑脚,出了仓库,迎面而来的空气带着海腥味,远处一声汽笛,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移动。红袖定睛望去,似乎是一艘万吨货轮。是了,大家此刻所在,是一座码头仓库。

    昏暗的路灯下,阿雅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块牌子,跑过去瞧了瞧,又招呼红袖姐姐来看。红袖以为阿雅不认得字,走过去帮忙,一眼看过去,自己也不认得,顿时傻了。张辽也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哇,中奖了。这是法文,我们免费出国了吗?”红袖奇怪地看看杜远,“你怎么知道的?这上面写的什么?”杜远难得当一回老师,略有得意之色,“我上高中时,读的是外院附中,主修的是法语,有一年时间做了交换生,住在法国西部的南特。多少还记得些。”他又仔细瞧了瞧墙上那块马口铁的方牌,“这上面写的大概是,十九号仓,第七坞,土伦港,他们把大的放后面,意思就是,土伦港第七船坞十九号仓库。哇,是土伦耶!这鬼地方。”红袖不晓得天朝以外的地理,“土伦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特别?”“嘿嘿,对你来说,没什么特别。对于男生而言,大有诱惑。”红袖听了这话,灵机一动,“红灯区!”

    杜远的嘴笑歪了,“没想到你思想这么不纯洁。这地方是地中海一个大港口,军民两用的,我曾经专门乘火车跑来看航母。男生都喜欢大杀器。”阿雅不晓得“航母”是神马东西,但“红灯区”三个字听着很美好,眼睛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红袖明白自己想歪了,有些脸红,假装眺望,支吾着岔开,“航母是航空母舰吗?我怎么没看到哪里有?”

    杜远对女人懒得普及这些知识,也知道她们实际没什么兴趣。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赶紧找胡师兄吧。”

    丹园的行动坐标,通常会放在距离目标所在地百十公里范围外,这样可以防止误入绝境,也让对方的高手难以察觉。除非万分紧急情况,才允许直接传送到事发地点。上次文从心带领大家瞬移到长白山,目的地其实是百公里外的“清溪水板”豆腐坊,也是为了防止暴露据点。

    阿雅从皮囊中取出一只丹老送的罗盘,稳稳托在手中。杜远凑过去端详,这罗盘的造型,比宜兰大喵天师的那只要简洁许多,相同的是,他一样瞧不出所以然来。晃动的磁针停稳,阿雅指了指西北。红袖带领大家寻路出码头。

    三人尽量贴着黑暗的墙角处行动,直到飞身越过一处电网,才来到码头外缘。这里是一座停车场,停了不少汽车,有大有小。红袖问阿雅,“还多远?”阿雅一扁嘴,“蛮远的。”红袖也不客气,当即寻了一辆最拉风的墨绿色复古跑车,一爪撕掉软蓬,彻底变成敞篷车。大家跳了进去,红袖主动坐到了驾驶位,这车只有一排座,座位是连成一体的,三个人也不算太挤。张辽等着看这位来自顺治年间女人,如何表演“扯出火线打火”的桥段。出人意料的是,这剧情并未发生,红袖取出丹老补赠的红绸法器,将系在一端的铜铃对准钥匙孔,心念一动,那铃锤无声融软变形,自动延伸到钥匙孔中,填满后,法力微微波动,铃锤再次变硬,只一拧,就打着了火。

    红袖在张辽大声喝彩中,驱车转入公路,向西北驶去。阿雅捧着罗盘,负责导航,这老爷车表现不错,是雷诺早年的一款,显然被车主修复改造过,动力输出很暴力。墨绿色复古跑车,在静谧的夜色下,瞪着两盏大灯,敞着篷飞驰在沿海公路上。那条系在“车钥匙”后的丈许红绸,不知什么时候被吹拂起来,向后展开,随风轻舞。

    这三个人,体质远胜凡俗,如果换了平常人,这季节怕是不敢这么潇洒,肯定会被吹出鼻涕来。

    很快,大约只有六十公里的车程,前方一片灯火辉煌。此时东方曙色乍起,一线暖色划开海平面,将石灰岩的山体勾勒出来,那灯光所在之处,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

    杜远想了一下,“这应该是马赛。阿人蛮多的,他们大多很彪,咱们小心些。”他还在记忆中搜索残片,忘了此时的自己,也很彪。阿雅来了兴趣,“阿人是什么人?”杜远喜欢让阿雅说话,因为她说的太少,赶紧解释,“就是阿拉伯人,留学生都这么叫。不是很准确,泛指所有从北非和其他穆斯林地区来的移民,有时把伊朗和土耳其人也算进来了,虽然他们不属于阿拉伯民族。留学生不是大学教授,说话都不大讲究。”阿雅似懂非懂,对一切充满好奇。

    忽然,磁针剧烈地抖了一下,阿雅连忙指挥红袖转入一条乡间土路。那磁针抖个不停,似乎在用舞蹈讲述心情。车子慢慢减速,悄悄停在一处葡萄园里。

    三人弓着身子下车,在一簇爬满鲜花的矮墙上,探头望了一眼,一座古老的石砌酒庄出现在不远处,几十扇窗子全部灯火通明。红袖指了指庄园两侧的暗角,又指了指建筑屋顶。张辽顺着方向查看,发现有监视摄像头和警卫的人影,那些人手中端着自动武器,枪口斜向下指,在慢慢游走。果然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