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和小童(1/1)
作者:路关南
    暖风熏得游人醉,大唐国东山郡一个小城的街道上正赶上三月梨花雪和四月樱花开的春夏交际,两种不同的白色交融在一起,烘托了一股大唐才有的安详盛世的意味,几只麻雀匍匐在枝头上慵懒地听着草舍里的读书声,虽是刚过了冬日没几个月,却又带上了几分困倦,声音也没有了开春那股子欢喜劲儿。

    有一只小麻雀格外的活泼,像是刚学会飞没多久,一会儿从枝头跃下来,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的飞上枝头,好不自在。

    就在这时候,几颗飞弹咻咻的飞过来,那几只慵懒如大唐权贵家中那些贵妇一般的麻雀应声坠地。

    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少年生的眉目清秀,只是眉眼未开,看得出来若是长大了也是个棱角分明的美男子,皮肤透着淡淡的黄色,一头黑发扎在身后,和身上的锦袍相衬应,正是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的的时候怕是也能讨得不少好姑娘的春心。

    然而少年脸上却露出一分苦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愧疚,旁边那个白嫩的小孩子扬了扬手里的弹弓,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说:“告诉你,并不是活的时间越长就越有能耐,甚至也不是飞得越快越高越有本事就能活的越好,你看这些麻雀,老麻雀飞了一辈子,遇到危险飞的比新麻雀更快,饿了就能靠丰富的经验很快的找到吃食,可是正因为它们厉害了,所以才懒了,不想动弹了,就被我一下子打下来了。”

    少年听着一个这个也就六七岁的孩子在教育自己,纵使自己出身尊贵的无以复加,再加上从小接受了那么好的教育,也不仅老脸一红。

    小孩子熟练地把麻雀的毛给薅掉,然后取出来火折子走到青石巷的角落,点着了一堆干草,在草还未燃起来的时候将几只麻雀用一把小刀改了几刀放到了一个小盆子里洗了洗,然后用木签串了起来,少年看着小孩子一眼不发,小孩子也一直坐着自己的事情,过了一会,正在烤麻雀的小孩儿抬起头有点不耐烦的问那个少年:“我说你丫是不是有病啊,跟着我一句话不说,是不是看本少爷聪明伶俐,想把本少爷拐走啊?我告诉你,想拐本少爷,说明你丫的很有眼光,但是也说明你丫的很不长眼,你知道什么叫主角光环么?”

    少年被小孩一口一个“你丫”搞得有些迷糊,这个“丫”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之前这个明显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更说出来一番那么有道理的话,少年还是对这个小孩子充满了兴趣,还有,自己这么尊贵的身份,纵使如今流落至此,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拐卖人口的事情,大唐律可是明文规定,拐卖人口,未遂者发配充军,被发现当场可杖杀的。

    想了想,少年还是问了一句:“小孩儿,你家中可有什么博学之士?竟能教出来你这样伶俐的娃娃,之前你说的那段话,话语虽俗,却囊括人间百态,笑看庙堂江湖,想必你老师也是个奇人,可否给我引荐一下?”

    小孩子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一开始偶遇在河边的人,自己一开始在河边用枯枝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句子的时候,没有被预料中的老爷爷看重,大喊一声:旷世奇才啊,吾往年之恩仇将绝于汝手,然后帮助自己走上一条轰轰烈烈的开挂之旅,成为修士,飞升仙界,立地成神,轮回成圣,超脱宇宙,然后……

    可是被这个少年看见了,少年却说了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倒是称得上是当世之佳句,小孩子想必从父母师长那里听说了这等样的句子便拿来练字吧,可惜可惜,幼麟尚小,又怎可凌云?”

    其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孩儿,也就是本作主角路关南就有了一种感觉,这丫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恐怕这句话多半是在感叹自己的身世,毕竟这种身着华服,腰间玉玦一看就不是便宜货的人,却浑身透露着一股子忧伤气息,似是有志不得,非富即贵,但是恐怕并不是嫡系子孙,估计是被从某个大家族排挤到这个小城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路关南依旧不爽,毕竟常人听来,那句话就是在笑话自己的,但直接这样说人家,再加上自己的心理年龄比这个少年大,要是这样做就显得自己小气了,所以路关南就想用一个柔和点的方式来出一下气,说了一堆看似有道理的话,反驳了一下那个少年的立场,让那个少年因为以为自己不如小孩子而愧疚,自己占那么一点当老师的便宜,其实路关南自己知道,以自己的弹弓技术,想要打下来哪只就能打下来哪只,刚才真的只是装了一个逼而已。

    但是效果出人意料,这个少年居然在愧疚之后跟着自己不走了,自己走到河边打水,他跟着,走到巷尾烤麻雀,他也跟着,这就很尴尬了,莫不是自己想法有误,这个少年有什么特殊癖好?

    时间拉回现在,少年看着路关南一句话不说,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话这个孩子还小,理解不了,于是就说到:“小朋友,令尊,哦不,你父亲是谁啊?”

    路关南顿时一脸的黑线,自己刚才一番嘴炮难道没有吓到这个公子哥?现在还那自己当小孩子,而且还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特么的,要是自己……早上去干丫的了,但是路关南默念自己毕竟也是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所以深呼吸了一口,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叫路易发,容易的易,发财的发。”

    没想到,少年竟然一下子挺直了身子,把路关南吓了一跳,手上烤的焦黄的麻雀都差点掉到地上,路关南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自己猜错了身份,不是公子哥而是神经病的人,在想自己要不要偷袭一下,把身上的东西卷走了拿去卖钱,不料少年冲着路关南鞠了一躬,转而十分客气的说道:“原来是路大师的公子,果然是不简单,路公子,我叫李昂,可否带着我去见见你的父亲?”

    李昂内心不禁兴奋了起来,自己此行就是为了寻找路大师,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路大师的公子,看来老天待自己不薄。

    路关南倒是知道自己的老爷子是个很不凡的人物,虽然自己不能看透老爷子深浅,但是老爷子在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一手银针出神入化,路关南还觉得老爷子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莫不是什么医仙隐世,眼前这个人文绉绉的,还姓李,介绍的时候称呼自己却不用“在下”或者“鄙人”却用“我”,这里面意味很多,一个人要多尊贵才能让自己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称呼自己的时候在别人之下或者显得鄙陋,路关南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想到老爷子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医生,眼前的人又极有可能是个传说中的那种贵人,路关南脑补了一番相爱相杀杀错了然后千里寻医的苦情剧,一时之间竟然自我陶醉,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少年见自己老爷子的请求。

    路关南考虑到背后少年可能有的身份,也顾不上手里压根没有撒盐和调料的麻雀了,扔掉了半生的麻雀就起身,少年跟在路关南后面约四五步远。

    东山郡多丘陵,山水繁多,所以环境清幽,四季分明,路关南一直以来在这里生活的很舒服,在自己半岁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走到窗户那边去看后山上的风景,没有手机电脑空气污染,渐渐的也习惯了,等到三四岁的时候,路关南已经可以在自己家附近转悠了,众人称自己为神童,一开始路关南也是很自豪的,可是时间久了,人们也习惯了这个聪明孩子的存在,路关南也觉得没有意思了,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出来转。

    青石巷很复杂,转来转去的让李昂有些头晕,转到了一个开满桃花的小山附近,小山前有一片民宅,路关南径直走进去,一路上和诸如赵大妈王大爷叫个不停,身后的少年一路微笑着,看着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样子,回想起刚才小孩子暴怒,倒是暴怒中也含着真性情,不愧是路大师的孩子,这么小的年龄,身上居然还带了三分佛性。

    不一会儿,到了最角落的一个房子前,路关南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作为一个相信自己有着主角光环的人,路关南觉得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发迹的时候,所以,路关南表现的十分有耐性。

    就在李昂想要踏进这个门槛的时候,屋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七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路关南吃了一惊,但是之前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所以也不是很吃惊,正常情况下,路关南见到这种狗血桥段肯定会骂一句装逼犯,但是毕竟在装逼的是自己的老爷子,而且,怎么说呢,这样装逼,确实让路关南也觉得有点爽,怪不得小说里那些人都喜欢装逼……

    所以路关南选择了配和自己的老爷子,一言不发,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那个七皇子李昂看路关南,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而且刚才表现不凡,想必不是痴傻之人,必然是知道皇子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却依旧是毫无吃惊之处,看来,不愧是路大师的孩子。

    路关南看到李昂还没有进门没见到老爷子就被老爷子喝出身份再加上自己的表现所带来的震惊的样子,内心那种恶趣味和快感更是爆棚,也有了一种自己此时正作为江湖骗子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更是让路关南爱不释手。

    初夏的东山郡小城,桃花堆满山,如玉公子站立在寻常巷陌,粉雕玉琢的孩童伸手相引,恰好是中午,炊烟袅袅上了九天。

    上到九天之后,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