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一时之间也沉默了，确实，对待这件事情，即使是少主，也要和和尚一起商量，少主的眼中似有银辉流转，化作无数星辰，过了一会儿，星辰尽皆消散，少主抬头，看向和尚，说道：“天堑那边，如果那样的话，能支撑几年？”

    和尚想了想，伸出了五个指头，少主眉头终于缓和了一下，问到：“五十年么？足够了。”

    和尚摇头，说：“最多五年，这是寺里动用全部底蕴的结果。”

    少主不仅气结，这和尚是不是在寺里面带的时间长了，无聊之下看小说看的太多，竟然学会了这种小说里常用于装逼的修辞手法——卖关子，但是想到号称佛子的和尚，实际上就是个技术宅，少主还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说道：“那距离那件事发生，大约还有多久？”

    和尚说：“天堑另一边我们没法插手，天堑这一边，还有个大唐不太可能听话，他们不如我们，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我们过的难过一点，他们就开心一分，不管事情真正发展到那种程度，到底谁的损失会更大，这样一来，事情根本不可控，无法预料距离那件事还有多久，所以，我现在需要昆仑这边帮我几个忙。”

    少主听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需要现在强行动用昆仑的底蕴就好，天堑那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要有朝一日自己能堪破圣贤，天堑的事情自然解决的轻松，因为到了那时候，自己就能动用属于昆仑真正的底蕴了，而和尚只要说找自己帮忙，那自然是要钱要人，钱和人，是昆仑上最不缺的东西。

    只可惜，无论是少主还是和尚，此时此刻都是刚刚捅破那层存在了好多年的膜，进入了天启和金身，所以，他们需要的时间，可能要很久很久，因为，此时他们都只有十六岁，只是因为修炼而显得早熟了一点，至于什么时候堪破圣贤，当年号称圣贤下无敌手，最有希望打破大唐开国皇帝六十岁入圣贤记录的路易发大师，今年都应该四十岁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少主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腰间的一个牌子扔给和尚，说道：“有什么需要，就拿这个牌子解决吧，虽然我现在身陷囹圄，但是想必也没有几个人敢反对我。”

    和尚听到了这话，神色也不禁一黯，二人何其相似，虽说两个人集天地之宠爱于一身，无论是天赋还是智慧上都是最顶尖的，早就经历了无矩和定神，只可惜，不成圣贤，何以百劫不坏为定神，不成圣贤，何以随心所欲为无矩？

    昆仑和灵隐，一山一庙，在那批真正“随心所欲不逾矩”的人的带领下，做了太多的错事，现如今，两人即使悬崖勒马，恐怕也是覆水难收，所以如果到时候真的会将事情推到那个地步，那也没有任何办法。

    两个人觉得自己像极了两个卧底，明明身在其中，受其养育栽培，却为了一己信念妄图颠覆乾坤。

    此时的路关南并不知道两个真真正正的大人物之间刚刚经历了一次甚至能够影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的谈话，依旧在盯着一块石头看，每次，小六都会让路关南盯好久的石头，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路关南再后来都可以分出来一部分心神，来一边保持注意力盯着石头，另一边抽出来一点精神意淫。

    想到这三天自己动也不动，简直无聊到想死，而小六却老神在在，怡然自得，若是一头肉猪，在圈里睁着眼睁一年恐怕也不会觉得孤独，可是小六的精神力，制造幻境的能力和技巧，都已经表明了，小六的智慧水平绝对超越了绝大部分人类，小六身为猴子，想必受于本性所限，心是无法平静的，那小六是怎么做到的呢？

    尝试了一下用心剑偷窥小六，小六居然毫无反应和防备，就当路关南的意识快要潜入小六脑子窥探的时候，那块石头从小六的手中掉落。

    路关南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块石头上，这几天，只要是关于这块石头，路关南不知道做了多少的联想，数纹理，想象成事物美女，又不敢跑偏，怕被精神大师小六发现，总之，这块石头现在成了路关南眼中和识海中最重的东西。

    大约有一座山那么重。

    所以此时此刻，路关南觉得自己的识海中压了一座山。

    识海是一片海，石头是一座山，一座山扔进一片海，可能看不出来水涨船高，但是必定会有滔天巨浪！

    汹涌的波浪席卷着路关南识海的每个角落，路关南感觉真的有一座山压在了路关南的胸口的脑海中，要么是这块石头不简单，要么是小六动了手脚！

    路关南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六看了路关南的样子，说道：“虽然最后出现了走神，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这几天有了长进。”

    路关南不清楚小六说的是什么意思，给了小六一个疑惑的眼神，虽然精神还是有些恍惚，胸口还是有些闷，但是要是因为这些放弃了可能打开自己修炼门户的钥匙，那岂不是白白痛苦了一番，小六说：“你肯定在猜测，到底是这个石头有奇怪之处，还是我在这个石头上动了手脚对么？”

    路关南这才发现，小六是用嘴巴说的话，虽然带着一丝猴子声音中特有的低沉，但是比起来意识交流，总是少了不少的怪异感觉，路关南点了点头。

    小六说：“果然还是不太习惯用嘴巴说话，不过以后也要慢慢习惯了，毕竟外面那么多人，哪有几个愿意敞开心扉让我看的人，和你还是用意识交流比较舒服，只是，似乎在你们人类的世界中，这样的方式应该是违背了你们人类的所谓‘礼貌’，以后我还是直接和你用嘴交流吧，毕竟你现在的意识还在混乱，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很难想象小六还能用一个属于猴子的声带发出像一时半会儿这种标准的人类语言。

    当然，路关南没有惊叹于小六的神奇，而是从小六的话语中发现了什么，用心剑镇压识海，然后问道：“你要去人间？”

    小六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这块石头并不是很神奇，我也没法赋予一个实质的东西精神的力量，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你那神奇的能力，你的那把剑，我见过，他是思想的化身，思想会包容，会碰撞，还会思念，会痛恨，当你一切的思想寄托在了那块石头上，石头自然就成了你思想的全部，思想本身没有形态，有形态的是人心。”

    路关南摇了摇头说：“我听不懂。”

    小六前言不搭后语，路关南不是很理解他们猴子的思维模式，小六没有搭理路关南是否听懂，继续说道：“你说过，看山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其实无论是后面的那种境界，都是在战斗中毫无意义的，因为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一种是哲思，一种是打斗，但是，都说了是境界，那么，其实也不能说是毫无意义。”

    路关南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视，干脆听小六继续说下去，小六也不停地讲解着：“看山不是山，是因为山是实质存在的，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一切存在也是虚妄的，合理是性质上的合理，虚妄是形态上的虚妄，无论是时间的变迁，形态不可能保持永恒不变，还是从存在的形态是否真实的角度来看，无论如何形态都是虚妄的，你有着极好的经验和意识，但是，你也很容易被欺骗，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妄。”

    路关南隐隐听懂了什么，却反问道：“为何小六你觉得，我一起区区八岁的孩子能理解这些？只是因为你之前那一句确实很有作用，让我热血沸腾的激励？”

    小六想了想，说：“虽然你只有八岁，但是我在你的心中，看到了无尽沧桑，虽然你不止八岁，但是实际上也并不久远，真正让我动容的，是那种堪破生与死的饱含大恐怖大毅力的沧桑感，所以，我觉得，你想到达‘看山不是山’的境界，应该很简单， 因为，你是你。”

    路关南发现自己最大的那个秘密，那个所有穿越同事们都竭力隐瞒的东西，到自己这里仿佛一点不值钱。

    当路关南想到了这里，不禁再去考虑小六的那一段话，那一段话实在是太有哲理了，路关南前世是个理科生，理解起来简单又不简单。

    就在路关南沉浸在考虑小六的那句话和那块平白无奇的石头和心剑之前产生的奇妙的共鸣，甚至想要通过这些来了解一些心剑的能力的时候，路关南听到了一个声音，如同从细微处的虫鸣变成了惊雷一样，两者或许存在渐变，又或许琴瑟相和，同时出现，路关南理解不了这种神奇。

    然后，下一秒，路关南陷入了痴呆。

    尽管那个声音说的两个字是——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