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遇同门交手止戈,有缘人事皆前定(1/1)
作者:沧海蜉蝣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杀人了,我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是道士,这不是我的因果,师父会怪我的,他没教我杀人。”易阳盯着手中的紫红剑,沉重地说道。连毙三人都是背身而为的易阳,始终无法正视自己杀人的一幕,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论被杀的人是否该杀,终究是死于自己剑下,于心难安,铁冠道人的死,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道士?唉,算了算了,我不是说你不该杀人,我是说你不能杀官差,快点离开这里,官兵很快就会来的!”钟灵毓闻言一愣,压下刚刚心头泛起的一点涟漪,不及多想易阳的这番话和他的道士身份,左顾右盼急切地说道。

    “杨易,哦不,杨道长,救我,你救过我的女儿!”经历生死变故的钱无心,怯生生地喊道。

    易阳看了一眼钱无心,把剑递到钟灵毓的面前,说道:“钱大侠是那丫头的父亲,你带他走,之前你阻我的事,算清了!”

    钟灵毓握住易阳左手递过来的剑柄,却拉不动剑身,疑惑地问道:“你叫杨易?好!我会带他回去和那丫头团聚,那你呢?!”

    “我不会轻功,我给你开路,把这个交给那丫头”,易阳说着右手从腰间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香囊,放到钟灵毓下意识伸出的手中,“要给你自己去给!”,钟灵毓脸色微恼,轻声说道。

    “快走!”易阳大喝一声,抽出剑鞘,紫红剑却留在了钟灵毓手中,不待她作声,猛然冲向一旁,左划右刺,打翻了两个想要偷袭钟灵毓的民壮,也不回身,自顾朝衙役人少处奔去。

    钟灵毓叹了口气,来到钱无心身旁,挥剑斩断绳索,要拉他起身,却听钱无心无奈地说道:“我的脚筋已被挑断,无法行走,还请女侠背负在下了”,“什么!?你这大叔,怎么不早说!?”钟灵毓一听,羞怒交加地说道,转身就要去追易阳,换他来背。钱无心见状,以为要扔下他,感到惊恐莫名,朝着易阳的背影嘶声大喊:“杨道长救我!”,钟灵毓闻声猛地立定身形,看到易阳回头疑惑地怒视着自己,打着哈哈喊道:“没事没事!我就看看你到哪儿了!继续继续!”,又脸色阴沉地回转身,一边嘟囔着“背你背你!臭道士,死道士!”,一边拾起地上的绳索。“多谢女侠,我,我不是道士!哎哎,女侠,你要做什么?”钱无心正自道谢,忽见钟灵毓把地上的绳索又绑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双手缚后换成了绑在身前,大惑不解地急问道。钟灵毓也不理他,绑定离手,绕至钱无心身后,右手持剑,左手穿进绳结,单臂一较力,就把钱无心仰面背在了身后,冷冷地问道:“大叔!你吃断头饭了吗?”,钱无心不明所以地说道:“没,没有,哪里吃得”,“下”字还没出口,就觉天旋地转,如飞云头,嗓子发痒,一阵干呕。

    只见钟灵毓纵身错步,分光化影,三道身形,忽左忽右,既不缠斗,也不伤人,紧紧跟在易阳的身后。

    青云街旁的石马巷里,急匆匆跑进三人,正是东主和随行的老五,身后跟着的就是夺书跑出法场的那个民壮。“书呢?”神色自若的东主淡然问道,眼里却掩饰不住一丝狂热的贪婪,气喘吁吁的那个民壮,急忙从怀里掏出包裹着黑布的书册,递上前去,东主握住书册的瞬间,一道闪电般的黑影从民壮的肩头掠过,“兹喇”声响,被砍中手臂的东主,身形扭转,倒退一旁。黑影见民壮手中已无书册踪影,回身就是一刀,民壮的尸首僵直倒地,手臂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此时来人才将将从半空落下,足见其刀法之快。

    “敢伤我家东主!来者何人?”老五见东主扶着手臂,侧身倒退一旁,不禁大怒,朝着来人吼道。

    只见来人头戴乌帽,身着蓝色棉甲,直裰下穿黑裤黑靴,手握玄色长刀,报了声:“锦衣卫,刘三刀!”。

    “是番子!你找死!”老五喝道,抬脚就要上前,却被东主从身后一把按住肩头,动弹不得。

    “呵呵,搓儿鼠辈,连名姓都不敢报么?”刘三刀嘲弄般地笑道。

    东主松开老五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也不藏起书册,大咧咧地握在手里,一边用手摩挲,一边低头淡淡说道:“知道名姓又如何?还不如好好活着!”

    “咝”,刘三刀倒吸一口冷气,看向东主刚刚被自己劈中的手臂,只是衣袖上连带衬里被划破一道长长的缝隙,竟是毫发无伤,不禁揣测起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刘三刀惧了三分,东主并不咄咄逼人,含笑上前拱手说道:“都是讨口饭吃,阁下有朝廷的俸禄,在下有江湖的买卖,若有通融圆转的地方,此处无有旁人,阁下不妨道来。”

    “这个”,刘三刀疑虑重重地问道,“你手中的书,是指证那些被处斩之人大逆谋反的证据,你要它何用?”

    见刘三刀挑明来意竟是为了此书,东主脸色阴沉地说道:“哦?在下只听闻此书被称之为异端学说,直击朝廷统民之弥天大谎,可令我大明百姓朝闻道而起,夕身死而不惜,比之巫教佛母招徕信众更得人心!你说,它对我有何用?!”。

    东主这番话直说得刘三刀句句心惊,怒目斥道:“你究竟是何人?”,“活着的人!”东主说着将书册丢给一把接住的老五,揉身上前,对着刘三刀胸口,就是一拳,这一拳,虎虎生风,直来直往,刘三刀心下戒备,就等动手,见东主出拳,不敢大意,反手一刀,“开!”,却觉虎口发麻,再看对方手臂,还是丝毫未伤,只好皱眉侧身,避过来拳,借刀势反弹,一记“撩挂云刺”直奔东主心窝扎去,东主前拳打出,落空时兜手变掌,直抓刘三刀的后领,却对身前之刀,不看不避,腰身一拧,右膝飞顶。刘三刀刀尖入身处,犹闻金石之声,“嘎嘣嘣”牙酸至极,大喝一声“不好!”,再想撤身已是不及,弃刀推掌,胸腹一缩,借着东主顶膝一击,飞出两丈开外,仍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不曾倒地便喷出一口鲜血。

    立身站定的东主,看着刘三刀,说了句“后会有期”,转身就走,老五疑惑不解,却不敢多问,立刻跟随而去。

    翻身站起的刘三刀,一声冷笑,喃喃自语道:“少林铁布衫,密宗传人,嘿嘿,你不敢杀我,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完上前拾起刀,朝巷外走去。

    “东主!刚才为何不?”跟在东主身后的老五把书册递到东主手里,忍不住开口问道。东主苦笑摇头说道:“你们几个的外劲功法虽是我传授,但却不属少林亲传,没有戒律约束”。“那番子?”老五有些明白过来地说道。“你想的没错,他正是少林亲传弟子,若非缩骨功,他又怎能避过我全力一击,杀了他,干系甚大!”东主叹了口气说道。“东主,书已到手,本坛的那些弟兄?”老五追问道。“有了此书,何愁无人跟随!去南城,就我二人”,东主冷冷地说道。“属下遵命!可,可南城外就有千户所的官兵?”老五实在跟不上东主的想法,惴惴地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在!”说完,不待老五再问,已是往南城走去。

    一路横冲直撞,易阳已记不清自己打翻在地的有多少人了,直觉两臂渐渐酸麻,周围敢于上前抓捕他的衙役民壮,也是寥寥无几,此时,一条空荡宽阔的大街,映现眼前,易阳抬手掀开被汗水打湿的长发,转身兴奋地对身后的钟灵毓说道:“你们快走!”,却见背着钱无心的钟灵毓一动不动,双眉紧蹙,身后一众衙役民壮皆喜不自胜,讶异间,易阳只听身后如雷声滚滚,地面颤抖不已,再一回身,只见一群黑影,乌压压朝自己而来,到得近前,为首之人,顶盔冠甲,手持一根马槊,腰挂长刀,气势森然,挥手间,不怒自威,分出数十匹铁骑,围住易阳三人,剩余骑兵自向法场而去,虽然拼斗厮杀之声犹胜刚才,但是不到一刻功夫,惨叫声便杳无声息。

    为首之人盯着易阳沉声问道:“尔等何人?为何要劫法场?”

    “好人,自然是救好人!”易阳见自己无处可逃,也不惧怕,洒然说道。

    “哈哈!”为首之人一声大笑,接着冷冷说道:“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小乞丐,你且报上名来!”

    “姓易名阳!你可敢与我放单独战?”易阳回身对钟灵毓眼眉上挑,目光朝房顶一瞥,也不管她回应,又径自转回身对马上为首之人喊道。

    “不知死活!好,我就成全你!”为首之人马槊放回得胜钩,翻身下马,“千户大人!不可!”身后亲兵急声喊道,为首之人摆了摆手,走到易阳近前,照着江湖规矩,伸手一抱拳,朗声说道:“抚州守御千户容益达,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