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爱之沉重,愧之更生(1/1)
作者:梁馨心
    晨光斜射露不尽,日上三竿露无痕!在秋风清凉之中,愁思无限的河湾正在独椅栏杆,那秋水濛濛的双眼,对纷扰尘缘,却怎么看也看不穿。她恍惚之间,蓦然感到默默临近的王元泽似乎衣袖飘飘,不禁自我掩饰地缓身站起。

    看着郁郁愁苦的河湾,王元泽牵动心弦地沉沉一叹:“记得我曾说过,要让你比从前还要快乐,你说我这个心愿,何时才能实现?”听到此言,河湾显得隐隐不安又垂垂伤感:“与我何关?”王元泽转而另问:“那你说这世上,生则同床,死则同穴的是什么?”河湾惆怅依然:“我不知道。”就听王元泽痴诚无悔地轻声劝慰:“你对我一直冷落,我知道你心中怪我,湾湾,和你做夫妻,还真是不容易,但我愿意等你,只希望你别再折磨自己。”连日以来,王元泽的相敬如宾和府中的家庭温馨,都让河湾感触颇深,她越发矛盾而难下狠心。

    在秋风飒飒之中,已觉寒气清冷,王元泽摘下披风,把河湾裹得暖意融融,面对如此柔情,不敢沉陷的河湾口出低声:“元泽哥,你明明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阴暗小人,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做我的夫君?你在别人面前总是那么骄傲,却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不要让我欠你太多,我真的无以为报。”听完之后,王元泽却是淡淡一笑,他似乎只求暮暮朝朝:“谁说你无以为报,你可以日久天长地呆在我的身边,对我依靠到老,你若不想欠我太多,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对我回报。”河湾听后,连忙询问:“什么办法?”附耳靠近的王元泽想入非非地开口试探:“你可以,帮我洗澡。”面对王元泽的情意不改,竟让河湾如同欠了相思之债,她似乎感觉卧入君怀,仿佛就是投进苦海,可面对那深情的注视和绵绵的爱意,又让人无从相拒,河湾困窘良久才含羞点头!

    在温暖馨香的房中,河湾看着雾气腾空的清水浴桶,游移不定而迟迟不动,王元泽的倾动之情却难以自控,他刚刚本是随意试探,不想河湾竟然一口答应,暗自欣喜的王元泽对这个意料之外,早就由衷期待,他面对眼前的麻木之人,唯有主动临近,带着情潮滚滚,为她解开衣襟。本就神思荡漾的王元泽不但感觉伊人颤抖,中途竟被一把抓住双手,他顿如浪激心头,只听河湾怯弱开口:“元泽哥,我反悔了,我不能自欺欺人。”一句惊扰之言,使人丹心高悬,王元泽紧张不已而深深喘息:“我愿意被你欺骗,我宁可委曲求全。”河湾却不愿成全地责备而言:“你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吗?”见她不为所动,王元泽却难禁此情地沉浸其中:“我允许你对我为所欲为,就是不准反悔,除非你的理由让我满意,否则不许逃避。”河湾思绪飞快,竟然张口就来:“我的头特别疼。”王元泽听得哭笑不得,此时略略思索:“只有头疼吗?那你的脚是不是更疼呀?”河湾听后,连连点头,一团热切的王元泽却并不罢休,依旧君子好逑:“既然你是医者难自医,那我只能给你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了。”看他恋恋执迷,河湾原本又急又气,可听此满口逗趣,竟然害羞无语。

    拥人入怀的王元泽爱意风流又举止温柔,他已是神魂醉透,却见河湾推脱难就:“元泽哥,暗室之中,你怎么这样不够庄重?”欲过情关的王元泽只想一亲芳泽,似乎势在必得:“夫妻之间,总要欢爱缠绵,这是人伦固理,也是人之常情,不要拒绝我,我会疼惜你的。”并不情愿的河湾忐忑在怀而似怨似怪:“不是说好,只给你洗澡的吗?”王元泽的纵情之心狂跳不止,他虽然难以自制,却也风度未失:“我就那么中看不中用啊?那好,我也同意,来吧,给我宽衣解带呀。”谁知河湾又寻理由而再提要求:“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王元泽欲求佳人,真是百依百顺:“好啊,你说吧,所有的事我全都答应。”见他宽容以对,河湾若显羞愧而面目低垂:“我愿意给你洗澡,那你能不能别脱衣服啊。”听到此言,王元泽虽觉可笑,却并未懊恼:“那你洗的是落汤鸡,还是落水狗啊?”河湾不敢直视地急口解释:“我没有想要骂你,可刚刚你不是说,什么事都答应我的吗?”河湾的雕虫小技在王元泽面前似乎难以施展,所以她的一言一行总是提心吊胆。

    苦盼今朝的王元泽,自以为心中美玉,将要唾手可得,面对一再推脱,更将她怀中紧锁:“那你说煮熟的鸡蛋,若是不剥蛋皮,你还能囫囵吞了吗?”对于君子情浓,河湾惴惴自醒,她羞措万端地躲避而言:“你说的什么呀?”王元泽只求共浴爱河,见人几番挣脱,真是此情消磨:“你也知道不能啊?那你凭什么不让我脱衣服啊?”河湾本就不知所措,此刻已是泪光闪烁:“你说过的话若不算数,那以后谁还敢信你。”为了获取真心,王元泽的满满耐心,竟是绵绵不尽:“这么容易的事,我没说不答应啊,我只是担心,那你打算怎么给我洗,你这不是在为难自己吗?”看她清泪欲滴,王元泽满目疼惜却不愿放弃。

    紧措不安的河湾进退两难,只能与人为难:“答应的话,你就做呀。”夜夜孤枕独眠,只为伊人甘愿,此时的王元泽毫不勉强,满是痴诚目光:“只要与你双宿双飞,我愿舍命相陪。”表完衷情,王元泽回身便跨进浴桶当中,虽然湿透了浑身衣衫,但他的一腔热情却丝毫不减,随后又满心渴求地看向河湾,对于两情婵娟,显得迫切如愿:“湾湾,水都快凉了,你也进来和我鸳鸯戏水吧。”对此深情相邀,河湾神思飘渺,她心乱如麻地点头作答:“好,好,那我先去打些热水来。”看那匆匆身影,王元泽更是切切多情,他分外激动地痴痴目送:“湾湾,我等你。”精诚有果,让王元泽怒放心花,他的三千痴情,一时飞流直下。

    心境相反的河湾积了如许之愁,一直逆水行舟,她彷徨无措地逃离了云环雾绕,那千难万难的飘摇之心,似乎总被千丝万缕,围锁缠绕。难抑冲动之时,河湾不可自控地牵马出府,她随风驰骋而慌不择路,似乎萦绕眼前的所有云雾,全都成了轻云浮雾,她与王元泽虽成眷属,但那刻骨旧情却从未结束!

    随风随云的河湾马不停蹄地自我放逐,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见远山近树的村落周围,三五成群的农家百姓,正在漫山分布地割稻收粮。此处上有云天,下有良田,大地之中的辛勤之民,皆是劳碌不堪。云飞雾散之间,河湾一晌贪欢,她跳入稻花香中,一同并肩劳动。到处都能听见粗野嘈杂的阵阵笑声和鸡毛蒜皮的平淡真情,这正是‘家常理短说不尽,民间闲话最感人’!

    直到夕阳西下、满天云霞,日落而息的白发翁媪才携着黄童幼娃,劳累疲惫地消失在射满霞光的弯路村口。当缕缕炊烟飘散在云间天际之时,河湾这才闻着农家饭香,悠然陶醉地骑马进城,她穿过灯火冷清的大街小巷,倦倦随闲地回到了清幽静雅的宰相府中。草屑满头且衣装脏乱的河湾,轻手轻脚又不敢扰人地踏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蓦然惊奇地发现,在忽明忽暗的孤灯之下,独坐等待的王元泽竟是通体衣湿,浑身上下如同淋过透彻大雨。河湾顶着艳阳而去,伴着彩云而归,她正觉奇怪,就听王元泽面沉似水地冷冷质问:“到哪去了。”一日辛勤的河湾不但意犹未尽而且余兴尚存:“我去地里帮人收稻子了,稻子长得可好了,今年可是个丰收年呢……。”越听越气的王元泽不禁盛怒打断:“我泡在水里,等了你一天,你竟然插翅而飞,天不黑,人不回。”王元泽的脸上不知是清水还是泪水,一日之间,竟然显得分外憔悴。

    杵在原地的河湾一阵呆愣,竟然诧异而问:“那你洗完了,怎么不出来呀?”忽然又自觉亏理地怯怯低语:“我以为,你自己洗完就出来了。”王元泽含泪听完,心伤意寒地颤齿出言:“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没长心肝的女人?”最感无辜的河湾原本垂头无语,却突然没深没浅地接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这个寂寞深秋,不知惹了多少忧愁?恼愤难消的王元泽真心痛透,他瞪视河湾而珠泪潸然,一声长叹之后,便万般无奈地摔门而去,随之袭来的一股冷风,霎时吹灭了乱闪的孤灯。河湾不禁抖然一颤,她看着月光当中的王元泽,孤影迅速消失,留下一路水滴。昏昏暗暗的夜幕之下,久立伶仃的河湾思绪纷乱而深觉不安,对于这个陷她于苦境的违意郎君,河湾的反复辗转之心,竟会感到愧意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