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当然(2/2)
作者:妹姒
    才正月里,天气就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

    人们像是随着春天的脚步到来,也生出了力气有了盼头似的,京城的街道也格外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说着姑苏徐氏捐献家产以兴大夏的故事。

    “两百万两银子,那得要多少啊!”很少有人能想象的出,这么多的银子,到底该是多少银子,不禁道:“只怕我要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一百个你都爬不出来!”其中有人眼神轻蔑,道:“我告诉你,这么多的银子,若是造成砖石的话,完全能够造一栋三间三层的银楼!真正的银楼!”

    “那徐家真有钱啊!”许多人骇然无比。

    “唉,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有人神秘地道:“徐家是做生意的不错,但在座大家有不少都是做生意的,到底能赚多少,心底难道没有估算?别说如今世道艰难,生意难做的时候了!徐家这是大义,为大夏,贡献出了全部的家底!我有个侄子在徐家分会做底层的小伙计,他说了,他们最下面的小伙计已经养家艰难,所以还没有被扣工钱,只是赏银少了绝大部分而已,他上头的人,越是在徐家干的久的拿的工钱多的家中日子好过的,就越是扣下的多!据说他们分会的大主事和两个副主事,最近半年都要一分钱也拿不到呢!真真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喽……”

    “真的假的?”有人不相信。

    “那还能有假?”那人继续道:“不信你们去打听!给徐家做事的有那么多人,难道个个都撒谎?我跟你们说,要说这徐家传家两百多年,代代都经商,肯定攒了不止这么多的银子这么多的家底不是?”

    “对啊对啊,都说富不过三代,徐家都富了十了代了。”有人品出味,咋舌道:“家底肯定厚实着呢。”

    “是啊,徐家原本攒了两百年的家底,的确很厚实……但可惜啊,十几年前,这家底都空了!听说就连祠堂里供奉的金银铜器,都被人融了带走了呢……”

    “怎么会!谁敢对姑苏徐家动手?”有人惊呼起来。

    “各位都不是傻子吧?”那人睨着眼睛,声音却放的很低:“十几年前是什么时候,各位不知道?”

    十几年前,正是太上皇修建陵寝约十来年,国库压力大增入不敷出的时候……徐家那么大的金山银山又怎么能留得住!

    那个时候被整个家族被搜刮一空的,岂止一个徐家!

    多少有名的富商大族,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家破人亡!

    只是徐家悄悄地度过了难关,很快重新以海路发达起来,让人误以为他们家没有遭劫呢……

    人群会意过来,但已经涉及到了太上皇,就没有人再敢接这么话头,打起了哈哈,说起别的。但一阵哈哈过后,话题又情不自禁地绕了回来:

    有人忧虑地道:“若是这两百两银子不够用的,怎么办?徐家都掏空家底了,怕是再供不上了吧”

    许多人不禁忧心忡忡。无他,大夏太穷了,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儿!

    但还是有人咬牙低声道:“我堂堂大夏国,怎么能将国运依赖在一介商家身上!徐家能掏出家底供应大夏度过一次难关,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朝廷依旧无用,白养他们做什么!”

    甚至更有口不遮拦的:“这大夏又不姓徐!”

    新帝高坐御座之上,听闻周太傅面无表情地复述着“民间言论”,终于控制不住,抓了面前一方砚台,猛地砸到了大理石地面上,砰的一下,摔个四分五裂!

    “好!好的很!”新帝满脸涨红,激动得浑身发颤,咬牙道:“好一个徐家!好一个徐夫人!”

    “陛下为何恼怒?”周太傅微微侧了下身子,躲开了溅过来的砚台碎片,面容十分沉静。

    他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双鬓已经斑白,面容也已经苍老生出了许多褶皱。但他站在那里,身姿却依旧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坚定挺拔,仿佛能承受住任何的重担,双目依旧如同深渊一般深沉宁静,充满了万事了然于胸的睿智。

    “世人议论,乃是实情。”周太傅沉静地道。

    “什么实情!”新帝恼怒道:“以为朕不知道呢!那个女人这二十年挣的银子,比整个徐家二百年加起来挣得都要多!两百两算什么!两千两她也拿的出来!什么发不出工钱节衣缩食,什么掏空家底支持大夏……荒谬至极,简直就是在放屁!”

    新帝显然恼火极了,竟然是爆出了粗口!

    徐元慎可是将徐家家底透给他了!他想的很好,只要将徐家通过一次捐献与大夏绑到一起,那么徐家那两千万两银子就能任他索取!有了那么两千万两银子,更有了徐家这个能够捞钱的钱袋子,中兴大夏,轻而易举!

    可如今,那个女人竟然装穷!世人愚昧,居然真信了!

    关键是,若他再向徐家要钱,就成了他这个大夏皇帝无能!整个朝廷无能!大夏不要再姓“赵”,姓“徐”算了!

    “陛下慎言。”周太傅冷静地道:“徐氏拥有金山银山又如何?难道他徐氏愿意供养这大夏朝廷上下人等,陛下您就真的满意了?若真有那么时候,臣又有何面目位列百官之长,倒不如投在徐家门下做个账房!”

    “老师!您!”新帝梗着脖子看向周太傅,不敢相信周太傅会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您要一笔银子度过难关,臣理解,臣也赞同。”周太傅施礼,道:“但救急不救穷。难关度过去之后,正是彰显陛下仁政爱民识贤任能,臣等兢兢业业发挥才干的时候!”

    “唯有您我君臣同心同德,方能成就中兴大业!”

    “而非单单指望着一介商人供养!”

    “臣等丢不起这么脸面!”

    “陛下您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大夏更是丢不起这个脸面!”

    泱泱大国,全靠一介商人支撑……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新帝面上红一阵黑一阵,变幻许久,方才吐出一口气,握着拳头缓缓坐下,道:“老师教导的是。朕差点陷入了迷障,丢了祖宗脸面。”

    “陛下心忧天下庶民苦难,心情急迫一些,实属难免。”周太傅声音缓和了下来,似乎对于新帝能够立即反省而感到格外欣慰满意,他开口道:“徐氏既然已经捐出了足够数目的银两粮食,陛下也当大肆褒奖,安抚人心才是。如今当务之急,一是征伐张贼,此乃维护陛下之名誉大夏之名誉;二是督促春耕,此乃国之根本,耽误不得;三是肃清吏治……此为收复民心,不过非是一日之功,且其中复杂不易操之过急;四便是新科取仕,年轻士子心怀正义且满腔报国之心,不能辜负。您的首届门生,日后也好填补整肃吏治后留下的空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