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的意识逐渐涣散。他的精神力对丧尸并没有作用，而茅安露已经失去了他控制的价值。

    黎初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头脑中针刺的疼痛来袭，空白的大脑里清晰地传来一句话。

    我不是顾默城。

    话落，再无声响。

    她的脑筋如同生了锈，不能去思考他究竟是谁，眼前除了血红中刺眼的茅安露无比显眼，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她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茅安露。她的每一步都用尽全力，将脚印落在了地上，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唇上也沾染了血迹，绽放开妖娆猩红的花，黑色的头发在风中四处飞散，神色淡淡，浑身上下都带着黑色的死亡气息。

    那个水柱化作巨大的手掌，将茅安露握在其中，要将她捏碎。茅安露口中的鲜血没有止住，从嘴角滑落，却自嘲地笑着：“你杀了我吧。”

    “不。”黎初的食指划过唇畔，沾染上鲜红的血，笑的妖娆，却没有任何温度，“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让你活的很好。”

    恨意支配了她的行为，她只想让眼前的茅安露受到比死更痛苦的惩罚。

    为什么，为什么避开茅安露，她还要一次次地置自己于死地？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来。

    黎初恼恨自己的无能。

    她从来都是依靠别人，上个世界黎敛保护着她，替她惩治了恶人，这个世界她脱离了系统，竟然又只能靠别人的牺牲苟活于世。

    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会害得身边人受到伤害？就连安霂也是因为去机场接她的机才遭遇车祸。

    她恨茅安露，但她更恨自己。

    **

    “你杀了我啊，你快杀了我啊，你这个丧门星，你这个废物！”茅安露隔着加厚钢化防弹玻璃冲着外面的黎初挑衅，用头不停地撞着玻璃。

    黎初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着茅安露的疯态，对她的激将法无动于衷，“好好享受吧。”

    这次丧尸危机，不少基地的人类受到病毒感染。她将顾默城的东西带给了顾家，活捉的茅安露被注射安定剂，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成为实验体，顾家所有人不眠不休数十日终于研制出抗体血清。而这期间她从空间取出灵泉给大家服用，虽然不能抗病毒，但能延缓发作时间。等到抗体研制完成，所有人都脱离了危险。

    人类基地大受重创，一时间陷入物资短缺的危机。黎初从空间取出这么久以来储存的食物和空间种植的食物，再加上还剩下的物资也撑过了最为艰难的一年。

    人类基地在一年后重建完成，由于病毒危机化解，丧尸渐渐被消灭，人类重新繁衍，以基地为中心向外围扩大活动范围。

    等到茅安露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和末世仅剩下的几只丧尸关在同一个玻璃房内，坐落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这个玻璃刀枪不入，她会很安全地在里面过上一辈子，不用担心被怀恨在心的人找机会刺杀。

    留了丧尸不要杀光是黎初的主意。

    她不是想当她的人类女王吗，那就在市中心和她的丧尸“子民”一起享受其他人的恨意和唾骂吧，每天看着市中心的大厦的屏幕上鼓舞人心的人类复兴现况一定很绝望吧。

    当然会绝望了，她的生命漫长，这一辈子一定很长很长，让她陷入无尽的痛苦，却给她吃好穿好，不让她有死的可能。

    光撞头对丧尸王来说不会导致死亡，而丧尸也惧怕于她不会吃她，只能日复一日地面对丑陋恶心的丧尸度过她的“女王”人生了。

    茅安露颓然地蹲在角落，捂住脑袋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如死了算了……快点死，快点解脱……”

    她是这个时代的罪人，她的一举一动在耀眼的阳光下无处遁形，暴露在大众的视野。

    她是多么骄傲的人，甚至到了自负的程度，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和绝望。

    茅安露浑身颤抖，双目赤红地看着流着口水，散发着恶臭的丧尸围在她身边，腿和手在地上磨蹭，用力地往后退，却只能被冰冷的玻璃阻隔逃跑的路。

    “别，别过来……我，我可是王……”

    茅安露疯了。

    黎初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把玩着掌心窜出的水团，看着水珠四溅，逐渐缩小消失。

    如今丧尸消灭，异能者的能力也在退化。那本来就是应对丧尸而出现的能力，在和平的时代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她当时觉醒了水系异能，可是太晚了。如果没有刺激，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被激发。

    可是她宁愿没有异能，只希望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你要走了吗？”实验室搬到城郊的位置，实验室旧址却没有改变原来的样子，在顾默城曾经工作的地方安放着透明的冰棺，雷琢坐在棺椁旁边，十指相贴，撑着下巴，显得有些疲惫。

    “嗯。”黎初轻轻地点头，手指划过棺椁，里面地人安详地闭着眼睛，挺翘的鼻梁上摘去了那副金丝框眼镜，透过棺椁，能看到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下方。

    他的尸体保存的很好，只是嘴唇苍白得如同冬日皑皑的白雪，冰冷得没有生气。

    在这里，她会想起那挥之不去的场景，第一次有人为她而死，场面触目惊心。

    沉默了良久，雷琢苦笑，嗓音干哑：“其实，阿城从小就不喜欢异性靠近。”

    顾默城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情同手足，再强势如他，面对顾默城的死亡也伤心欲绝，但他为了基地也只能克制住，现在，他终于能把这句话告诉黎初，不管阿城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他还是想最后为他做点什么。

    雷琢的意思黎初明白，他是想告诉她顾默城的心思。

    可是黎初摸不清是不是顾默城有那份情愫，因为顾默城最后的那句话令人匪夷所思。

    系统自那以后很久才出现，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简单地通知她任务完成。

    黎初准备好的问题又忍了回去。

    究竟顾默城是谁，这个问题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弄明白。

    她现在被系统主宰，暂时还不能和它撕破脸，免得给自己引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