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开视线，重新去包饺子，可被无视了那么多次，顾向南也有耐心崩盘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他抓住了苏北的手，微凉，看着她轻颤的睫毛：

    “你不相信我？”

    苏北轻轻摇头：

    “不是不相信，而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选择和你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对我放手，无论你对我有多好，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顾向南，你从来就不是我的选择。”

    这是苏北第一次将拒绝说的这样直白，她用语言切断了顾向南所有的路，阻碍他的前行，甚至不打算让他对自己再存有任何的念想，若是换了旁人大概会质问一句为什么，可苏北面对的是顾向南，他早在追求之初就设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此刻，也并不能击退他半分。

    “你选不选择是你的事情，而我的追求不会减少半分，若到了最后我还不是你的选择，我也至少努力过，且无话可说。”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往日里面对追求，这样的话说出口多半是不会再有人继续，可她面对的却是一个极度难缠的家伙。

    罢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因为陆川的解释，此时所有的人都将他们当成了一对恋人，原本打算风声过去就跟大家说分手，但现在却并不是一个好时机，顺其自然吧，她改变不了任何人。

    顾言在这个时候走进厨房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看着苏北包好的饺子微微蹙眉：

    “好难看。”

    顾向南笑笑：

    “我看着挺好reads;死亡禁忌。”

    的确还好，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和难看也是有一定差距的，是顾言要求太高了。

    顾向南的话让顾言微微不满，转身洗了手，拿了一把小勺过来也挤在这边包，本就不大的地方因为加了一个人而显得略微拥挤，苏北提议去餐桌上包，顾向南自然没意见，于是转战阵地。

    顾言会包饺子，且包的饺子非常漂亮，形状千奇百怪，这一点是顾向南都没有想到的：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的？”

    顾言回答：

    “1997年的5月2号。”

    他对于特别的日子都记的很清楚，顾向南于是开始想十年前的5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时间太久，具体的细节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年的五一假期，母亲带他们出去游玩，却不小心和顾言走散了。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那一年的事情，他从未开口说那一年自己发生了什么，可如今看来，他却在失踪的那一天里学会了包饺子，那么教会他的人是谁的？

    顾向南有点想知道，但他并不会去问，因为问了顾言也不会说。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春节，对于苏北而言一贯是个伤心的日子，却已经顾向南和顾言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宛若一张白纸被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顾言把饺子包的那样好看，苏北却是怎么也包不下去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顾向南见此，微微一笑：

    “北北包的也很好看，我等下专门吃你包的。”

    顾言看一眼苏北：

    “要不要我教你？”

    苏北很想学，于是点头同意。

    可顾言并不是一个好老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老师应该怎么做，他只是当着苏北的面将自己包饺子的动作演示了一遍，速度未减，口上也未做任何说明，快速的包好，递过去苏北的面前：

    “好了，就这样包。”

    苏北：“……”

    “学不会？”顾言撇嘴，放弃了教学：“我不喜欢笨学生。”

    “是你动作太快了。”

    “那不能成为你学不会的借口。”

    苏北不学了，也不包了，有些沮丧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兄弟忙活，顾向南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心理变化的，此时见她这般，有了帮忙的意思：

    “北北不气，我帮你报仇。”

    此言一出，太过了解他的顾言立刻就进入了备战状态，可他仍是慢了一步，还未来得及退后就被顾向南撒了一脸的面粉，瞬间不见了那俊朗的容颜，苏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顾向南看着她，笑问：

    “解气了吗？”

    苏北刚要点头，一双手就快速的像自己袭来，下一秒整张脸都被包住，胡乱的揉搓之后又快速的离去，苏北甚至来不及挣扎和反抗，等她从顾言的魔爪中解放，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睫毛上都沾满了面粉reads;恰同学少年。

    苏北哭笑不得，顾言却一本正经：

    “我是因为你才让我哥欺负的，自然要欺负回来。”

    苏北看着顾言一脸的面粉，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可是顾向南却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这实在让她觉得极度不平衡，传递给了顾言一个眼神，他竟然也理解了，微微点头，和苏北一起快速的抓了一把面粉撒向他。

    于是，一场面粉大战就此展开，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

    后来累了，顾向南赶苏北和顾言去洗漱，自己则收拾热闹过后的狼藉，苏北要帮忙，顾向南却不许：

    “有大人在，小朋友可以偷懒。”

    他是在说自己刚才的举动幼稚，可是他不也玩的开心吗？但苏北没计较这些，他想一个人收拾就由着他去吧，反正自己也好累，根本不想动。

    顾向南不仅收拾好了狼藉，更是一个人将未包完的饺子包完，放任两人洗漱完去休息，他看着换完衣服的苏北坐在沙发上很累的模样，不由笑了。

    他多么想一直这样下去，看她笑，看她闹，看她和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不分彼此的玩笑，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简单，快乐，充实，也满足着。

    晚上11点，顾向南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叫两人过去吃饭，苏北却在看到那丑到没有形状的饺子时有片刻的怔忡，顾言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但看到苏北这般，还是开口解释：

    “我哥为了给你包饺子，整整学了三天，浪费了无数面粉，但包饺子就学的一般般，不过也能吃，不是吗？”

    苏北闻言抬头看他，顾向南的脸上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窘迫，他笑笑：

    “下次会更好。”

    苏北张口想说不必这样，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她看着他，说一声：“谢谢。”

    这份心意，她无法辜负。

    三人吃了饺子，顾向南开始穿衣服，苏北以为他要离开，心底竟有隐隐的失落感，她以为是春节的原因，也没去深究，看他一眼：

    “要走了吗？路上开车小心。”

    没道理继续留下的，顾向南能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陪自己一起度过自己已经是感恩，他还有自己的家人要陪，根本没有义务继续陪自己，苏北已经知足，起身相送，却被顾向南笑笑揉了揉额前的刘海：

    “赶我走？”

    苏北微楞：

    “不走吗？”

    顾言也起身穿衣，站起来走过苏北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嘴里说着不喜欢，可我为什么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

    苏北不知是心虚还是尴尬，当即垂下了眼眸，顾言又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reads;绿营特种部队。”

    苏北郁闷：他真的是自闭症吗？哪有自闭症这么多话的？

    她以为顾向南会跟着顾言调侃自己几句，可他没有，依旧是温暖如初的笑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宠溺，说：

    “去换衣服。”

    “做什么？”

    “放烟火。”

    2007年的最后半个小时，顾向南驾车载着苏北和顾言去了深城的海边，或许是春节的原因，远处的万家灯火和时不时飞上天空绚烂绽放的烟火，让深夜的海滩并不觉得寂静，也不会有害怕的感觉，身后是高楼林立的市区，那里也有一朵朵的烟火不断升起。

    苏北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此生都会记得这个时刻，记得身边的他。

    苏北惧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觉得暖和，海风吹过来，她觉得自己有被刮跑的趋势，顾向南走过来，把她身后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细心的为她围好：

    “怕冷可以去车里，那里也可以看的到。”

    苏北摇头，像个固执的孩子：

    “不要。”

    顾向南笑笑：“那我们就快点放。”

    他开始和顾言忙活，将后备箱的烟火一箱箱的搬像沙滩，苏北也去帮忙，顾向南这次倒没拦着，说了一句：“运动一下会觉得暖和。”

    只要是对她好的事情，顾向南都不会排斥。

    成排的烟火一一摆放完毕，顾向南垂眸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两分钟就要跨年了。”

    苏北点点头：“很特别的跨年。”

    顾言对此却嗤之以鼻：“很幼稚。”

    顾向南没惯着他：“去车里待着。”

    顾言竟真的转身去了车里，苏北看着他关上车门，不由的问顾向南：“没关系吗？”

    “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举动。”

    “可是……”

    “若不是帮着我追到你，他现在正在家里画设计图。”

    苏北不说话了，顾向南笑了笑，牵着苏北的手走向那成排的烟火，蹲下身去点燃的那一刻，他回头问苏北：

    “怕吗？”

    “一点点。”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