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今兄，据我所知，民二十五年就颁布了五五宪法。”完全西化的宋子文找不到林国赓逻辑里的破绽，他忽然感觉这绝对是海军事先找人设计好的借口。

    “五五宪法只是草案，如果这样也能算宪法的话，那宪法多了去了。”林国赓反驳道。“海军的本意是战争期间不要讲究那么多虚的东西，大家尽快谈拢直接打日本人。现在扯什么军旗什么先总理画像，要这份闲心干什么？汉盛说的没错，国苠党和东林党是一个性质，玩虚的功夫一流，也热衷玩学的，实际动手却一塌糊涂，还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国苠党为民国之唯一法统，当然不似军阀那般只论枪炮武力。”林森又一次的不屑，他觉得林国赓这些人就是蛮夷，根本不懂天地浩然正气，党国所作所为，正是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今天的会谈就到这里吧。”林国赓不和林森计较，他最后提醒道：“海军将在下年一月一日晋升李汉盛上校为少将，同时将任命他为华人义勇海军司令官。仪式上不可能不授旗，所以……”

    听说海军一意孤行将使用铁血十八星旗，宋子文和林森脸上都大变，这等于是再无商量余地。林森又想骂海军叛国，可人家本身就是叛国，人家还说海军有些人不是中华民国国民，于是他不得不怒视。宋子文则道：“向今兄，你们这样做委员长一定会拒绝和海军合作。”

    “子文兄，说句实话海军不求国府什么，国府不肯放人海军可以请洋人，洋人请不到就少造几艘军舰。海军很急参战吗？参战对海军有什么好处？打仗不但要死人还要花钱。花钱是花自己的钱。假如国府不愿合作，对海军使绊子，那我们就索性在美国做寓公好了。凭汉盛的眼光，战争中赚十亿美元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大家想打仗也没问题，海军可以协助英国，大西洋上皇家海军正缺护航军舰，如果我们不索分文相助，英国国王肯定会举双手欢迎。好了，我话就说这么多了，同不同意是你们的事，不是海军求你们。”

    林国赓说完就拿着那份来自国内的回复离开了，只留下宋子文和林森呆立当场。

    *

    建康号驱逐舰随着波浪不断起伏，这艘只有四百吨的军舰确实太小，仅仅这样的波浪就让司令塔里颠簸不已。因许久没有上舰，李孔荣不觉得不适反而觉得非常高兴，他是真的喜欢海的味道。

    “注意，校射开始。”枪炮长吕文周上尉提醒了一句，此时舰艏双联装76mm主炮正向一侧转动准备开炮，在此之前，司令塔上方的雷达也已经开机，异于预警机的雷达显示屏一片空白。“前主炮，预备，放。”

    基本是盲射，但这是测试雷达对水柱的检测能力。‘轰’的一声巨响后，司令塔里也充满着硝烟味。代舰长严又彬不观察海面，他直接指着雷达显示屏道，“长官，您看，这就是雷达显示的水柱。”

    建康号驱逐舰上所使用的火控雷达是真正的厘米波雷达，波长十厘米。只是用于舰炮火控指挥的雷达不同于预警雷达，预警雷达显示三百六十度的空域，火控雷达仅仅显示目标左右各十度，总共不过二十度的海面。屏幕最中心那道竖线表示零度，两侧的竖线表示正负五度以及正负十度，当然屏幕不止五条等比例的竖线，还有一道将圆面上下分剖的水平横线。

    因为是演示，炮击一直在持续，位于水平横线上方的零度竖线不断闪现出指纹大小的亮点。李孔荣问道：“这是水柱吧。距离怎么看？用尺子量吗？”

    “报告长官，我们不是用尺子量。”严又彬道：“竖线之间的距离定死在一千码，这是横向距离，纵向距离也有刻度，这里，”严又彬确实不用尺子，他拿出一副有细密刻度的透明屏幕贴膜，“我们是看这上面刻度的……”

    “这不还是尺子吗？”李孔荣被他弄笑了。笑后又觉得确实不用尺子，于是道：“很好，你们确实不用尺子，值得表扬。我问你，雷达准确吗？”

    “报告长官，准确，完全准确。”严又彬知道李孔荣即将被任命为航母舰队司令，很在意他的神情，当听到他说值得表扬时，大松一口气。“长官，下面我们将演示对靶射击。”

    “对靶射击？”美国国内是不能乱开炮的，所以海军只能在公海上试炮。装备雷达的射击指挥仪非常重要，所以李孔荣登上建康号来看火控雷达。

    “是的，长官，一艘小型靶船。”严又彬说着。雷达屏幕水平线以下出现了光点。李孔荣这才明白屏幕上这根横线表示军舰的两舷，现在出现光点证明靶船进入雷达的探测范围。

    “……目标五千四百码，航十五节……开炮！”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枪炮长下达开炮口令，而后整艘军舰都震动起来，这是六门76mm主炮在齐射。虽然只是三英寸主炮，可因为船小，齐射确有惊天动地之感。轰隆隆的炮声中，建康号似乎被烟雾和火光遮盖，但炮击不停，五轮齐射之后，那艘不大的靶船被炸成了碎片。

    “很好！”李孔荣赞了一句。五千四百码，海面波浪也算汹涌，五轮齐射就把靶船炸飞，看来炮手也好、雷达也好，表现都非常优秀。

    “谢长官夸奖。”严又彬高兴的敬礼，他似乎觉得被李孔荣认可今后一定会有好前程。

    “稍息吧。”李孔荣淡淡一笑。“我问你，这东西的故障率高吗？性能稳定吗？”

    “这个……”海上的雷达就是个祖宗，天天祭拜也不一定显灵。严又彬犹豫了一下才道：“确实会有故障，但调试几次之后就稳定了，还有就是舰桥低矮，天线很容易被风浪打坏。测的是特别准，我们做过对比，战列舰上用的十米光学测距仪真不如这个准确。”

    严又彬说着雷达火控的好话，他隐隐听说这是李孔荣建议使用的。李孔荣不知道他言语背后的隐情，一时被他哄住了，他高兴的点头：“准就好，也应该准，这可是高科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