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姻缘之情丝缠绕(1/1)
作者:桃源中人
    谷雨之后,雨水一场接着一场。雨过之后,太阳早就像知道乡民们的心事一样,及时地挂在天空,把田土照地清清爽爽,也把春播的籽种催着茁壮成长。

    一场雨,一场晴,走在田间地头,山川是那么的空透,田土是那么的丰美。人们都能听到田地里,那绿绿的柔嫩的各色粮食苗子“嘎嘣嘎嘣”的拔节声。想象着夏收时的美景,谁的脸上不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可是天佑的心,却被一种叫情丝的那种东西,紧紧地缠绕住了。这种东西,说起来有,看起来无,更找不到她的出处。可是她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揪着你的心,扯着你的某种最柔软的东西,让你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却在澎湃着,汹涌着,幸福着,也痛苦着。

    劳作之余,夜睡之时,天佑常常被这种东西所折磨。可是他,对这东西的感受,既不能告诉大、娘或者汤没话,也无法告诉金锁。即使对最亲爱的人,他也无法言传。

    他觉得这感受是无法用言语来说的,就是用嘴说了,也说不出那种感受。他只有将这种感受藏在手中,搁在身上,压在心里,放在自家的田土中,挂在夏天的穗子上,铺在骡子的草料里。

    生姜颗粒落地之后,天佑对马莲花的思念更加强烈了。这一切,都源于那幅大红手绢和手绢上那一对戏水的鸳鸯。

    这手绢是丝绸面料,方方正正干干净净。手绢四周用黄色丝线锁边,中间用各色锦线,绣出两只相依相偎的鸳鸯。鸳鸯身边是一泓绿汪汪的清水,微妙微翘,栩栩如生。天佑仔细地用手指摸过那手绢的丝线,感觉凹凸有致,结实细密,显然它们不是一朝一夕织就而成,应该是一针一线地用了很长时间才能织成。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天佑曾无数次地把这手绢放到鼻子前,轻轻地嗅着闻着。他能嗅到手绢里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这幽香几度让他沉醉。

    这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思念起那个叫莲花的女子。她能够大着胆子,把这个精致的信物送给自己,这岂不是吐露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最隐秘的心事?如果自己连她这个心事都读不懂,那他不是一块结实的榆木疙瘩了么!

    仔细想想,他与马莲花一共只见了两次面。也许在三姐柳叶家的那次见面,让莲花记住了自己。而那次,他也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好感。可是,这婚姻大事,需要遵从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自己怎么给大和娘开口说呢?

    他把那手绢细心地藏在贴身的衣服夹层里。虽然劳作的汗水浸湿了手绢上的丝线,可是天佑觉得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够与莲花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每夜躺在西房的土炕上,听着金锁在白天劳作之后发出的均匀酣畅的呼吸声,天佑就开始思念她。不知道白天的她,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是不是也与他一样,在想念着他或者去三姐柳叶家打听着他的消息。夜晚的她是一个人睡,还是与她娘或者姊妹们一起睡,是不是也这样想念着他。

    整整一个春夏,天佑就处于这样一个状态。偶尔,他在田间地头劳作时就会走神,常常忘记了正在做的什么活计。

    金锁显然发现了天佑的异常。每当天佑走神时,他就会站在天佑眼前故意打趣着问道:“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你看人、看地、看穗子的眼神好远,好远哦!”

    听到这话,天佑恍若初醒般地把心思回到正在做的活计上。他会用手轻轻拍拍金锁的肩膀,掩饰着说:“小孩子家家,哥在想活计呢。”

    听他们兄弟俩说耍话,汤没话则停下手中的活计,瞅了瞅天佑,咧嘴笑了笑,对金锁说:“娃娃,你哥这是想心事呢。到了他这个年龄,你看人的眼睛,也会好远好远的。”

    金锁顽皮地说:“我看哥哥没想活计,在看天上的鸟儿呢。”

    听了这话,天佑下意识地转眼往天上一看,果然看见蓝蓝的天空中,飞翔着几只麻雀或者燕子之类的鸟儿,它们飞地那么高那么自在。他心想:“鸟儿呀,你快飞到五台山去吧。去把我的心事,告诉那个女子,我一定要来娶她。”

    这么一想,天佑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莲花的婚嫁,也要遵从媒妁之言,如果她大把她许配了别人,这不是自己要负了她的心事么!不行,他必须尽快找个机会,去五台山见见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等着他!如果她大铁了心将她许配别人,那、那也只能让她使使性子了。反正,她就是不能让许了别人。

    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小暑之后,凤龙庄各户就迫不及待地开镰收割夏田。那小麦穗子、豆萁籽籽、胡麻粕头、莜麦铃铃等作物,因了今年雨水的滋润和阳光的充足照耀,长地密密实实,个个颗粒饱满,真是一个难得的丰收年啊。

    开镰之后,山川坡底里,到处都能听到人们扯开嗓子传唱的那收割的山歌子:

    六月里的热头爷,

    变呀变地快呀!

    黄灿灿的麦穗穗,

    让呀让人喜呀!

    大哥哥呀,赶呀赶着割呀!

    小妹妹呀,咱给你一把麦呀!

    ……

    夏田收割完毕,经历了一年多饥饿的人们,立即风风火火地把粮食捆子搬到院场里,一改往年垛成草垛,一直放到秋冬农闲时节打碾的习惯,一群人互相搭扶着摊开粮食捆子,光着膀子甩起连枷打碾,或者几个人拉着石碾子转圈压碾。待到粮食颗粒入仓,吃着新鲜可口的新粮,感受着丰收的喜悦,人人心满意足,在内心里感谢着老天爷的恩赐。

    那些春播时收到天佑籽种的王姓族户,不待天佑催促,也等不到秋田收获,早早的就把夏田粮食还到天佑家里来。并嘱托天佑抽空尽快给五台山送去,一定要感谢马家的慷慨相助。至于秋田的籽种,等秋田收获之后保证也赶快还来。

    天佑大概看了看,各户还回来的粮食,不知道比拿去的籽种多了多少。他知道,这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也就没有推辞一一收了,答应把大家感谢的话带给五台山。

    经过半年的休养,正德亦能够下地走路了。王商氏把正德扶到粮仓前,看着仓里丰收的粮食,正德捏了一把仔细地瞅着,对天佑和金锁说:“娃娃们,粮食就是咱农人的命.根子呐。《朱子家训》有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咱们一定要珍惜粮食呐。”

    天佑和金锁俩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王商氏对正德说:“他大,今年丰收了,应该请个媒妁,说说天佑的亲事了吧?”

    正德点点头,说:“是啊,我腿脚还不好,出不了远门,这事你按照老风俗看着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