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租地之生计问题(1/1)
作者:桃源中人
    转眼惊蛰已过,大地解冻消融,一年里繁忙的春播又开始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之时在于耕。全庄人紧着往地里拉粪上肥,陆陆续续开犁春耕,天佑一家人也忙得不可开交。安顿好牛书谨一家人后,天佑心里安稳了不少。天佑想到牛书谨一大家子人要张嘴吃饭,单靠他在凤龙庄学坊里教学的微薄收入过日子,显然不太现实。

    俗话说,救急救难不救贫,别人遇上急事或者难事,你一旦伸出援手,定然能够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可如果别人一贯贫困潦倒,你再怎么救济,也解决不了他的根本问题。即使自家力所能及给予他们家必要接济,但毕竟非长久之计。

    况且牛书谨长期埋首经书,对务劳田土的事情,也不是在行。现今他腿部骨折,三两个月之内恐怕无法自由活动,更别说下地干活了。

    天佑又想到,牛夫人长期在家务劳田土,只要给他家佃租一些土地耕种,想必可以解决基本的吃喝问题。若牛夫人耕种不过来,自己与莲花也可抽空帮帮忙,替他家搭帮着务劳些粮食,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法。

    天佑思谋来思谋去,决定还得要找董耀祖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董耀祖如今仍兼着凤龙庄的甲长,除了催缴凤龙庄已垦田土的赋税徭役之外,也管理着周边未垦的荒山荒地。董耀祖家有那么多的土地,庄里谁人向他租地或者开荒,必须首先要由他点头同意呐。

    这几年里,凤龙庄基本上风调雨顺,田里收成不错,佃户们给董耀祖上缴了不少租子,把他家那九个粮仓复又塞地满满的冒起尖来。这让董耀祖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堡子修好之后,董耀祖安顿汤三娃夜里睡在堡门顶端的那间炮台上值夜。为防止闲杂人等随便出入,董耀祖立下规矩,每天傍晚戌时之前准时关闭堡门,清早卯时之后才能开启堡门。

    若夜里遇见有急事的庄里或庄外人找他,汤三娃负责在炮台上仔细核明来人的身份,并问明事由后,才能报告董耀祖知晓。董耀祖则根据来人的分量和事情的轻重缓急,判断是否有必要连夜接见来人,或者给来人传出个什么话带回去。

    当然,自堡子修好之后,庄里庄外几乎没遇见过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所以董耀祖夜里一直一觉睡到自然醒。同时,董耀祖自知厚重的堡门关闭之后,家里人口财物十分安全,他对巡庄的事情就不怎么上心了。

    原先由汤三娃管领的巡庄队,起初他还每晚管一顿饭,堡子修好后他就不管了。不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单说这光尽义务没好处的事情,谁还头脑发楞没边子地去干呢!何况各家都有各家的活计。那些小伙子自然就不再听汤三娃的话,凤龙庄的巡庄队,现今基本上也是有名无实了。

    天佑判断董耀祖这人,对娃娃们念书的事情应该挺上心。

    先说远的,当初自己提议在庄里修学坊,董耀祖便给予了大力支持,也算是修学坊的发起人之一。正因为建起了学坊,他的儿子明珠与天佑的几个孩子才能够就近启蒙识字,这样不但省去了许多费用,而且使孩子不必为念书而寄宿到别的庄里,继续能和大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再说近的,听到牛书谨被天佑接到学坊里的消息后,董耀祖带着一些吃食到学坊专程看望。他见牛书谨腿上缠着绷带,便详细询问了受伤的经过,还好言抚慰牛书谨安心养伤,并安顿汤三娃送来了一包跌打散。

    董耀祖的这个做法,不但令牛书谨十分感动,也令天佑对他肃然起敬。现今董耀祖的儿子明珠已经入文庙小学堂就学,他已经用不到学坊和牛先生,不知道他是否还象原来一样继续支持学坊里的内外事务?

    如果他能继续支持,帮牛书谨度过这个难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若他不想再支持,那天佑就需要费一番心思说动他了。反正无论如何也要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帮助牛书谨解决一家人的生计问题。

    天佑知道董耀祖早晚开闭堡门的规矩。有天傍晚他早早吃过晚饭,就到堡子里去找董耀祖。

    天佑见堡门半掩着,便用力推开那扇未合的门扇,刚准备抬脚进门,就听门洞里面汤三娃瓮声瓮气地问:“是谁?”

    天佑知道汤三娃在里面替董耀祖守门,便大声道:“三娃,是我,我天佑。”边说边朝门洞里面走去。

    穿过门洞进了堡子,天佑这才发现堡子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要暗许多,看着四周高耸的堡墙和董耀祖黑漆漆的大庄廓,天佑心里突然涌出一份莫名的感受。

    董耀祖家大业大钱财广威望高,在他这一辈儿手里,终于筑起了这么高大阔气的堡子。堡子的安全程度自然就不必说了。堡门关闭之后,别说一般人万难进入,就是会飞檐走壁的人,恐怕也要望墙兴叹了。

    可是整日住在这么空旷幽暗的堡子里,他难道就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寂寞或者孤独之感么!

    这只是天佑偶然触景生发出来的一点感受,还未容他细想,就见汤三娃端着大碗正蹲在门洞边呼噜呼噜地吃饭。见天佑来到身边,汤三娃站起身子,把含在嘴里的饭使劲咽进肚子,向天佑招呼道:“来了?”

    天佑看汤三娃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笑但却强忍着没有笑。他怕这时自己笑了,让汤三娃对自己笑产生误会。为什么呢?因为那年为董耀祖筑堡取土的事情,天佑曾和汤三娃美美地打过一架,俩人心里都感到别扭,好长一段时间互相见面不说话。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汤三娃见天佑在庄里的所作所为和庄里人对他良好的口碑,心里渐渐对天佑生了敬佩之情,见面之后就主动向天佑点头打招呼,天佑自然点头回应,俩人心里的隔阂慢慢也就解开了。

    刚才汤三娃蹲在门洞边吃饭,若他把自己的笑引申到看门上,不就理解成天佑笑他是看门狗了么!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依着汤三娃的性子,还不立即发作起来?那就真是太难堪了。

    天佑与全庄的所有人家平等相处,原先他也未曾特别留意过汤三娃,但耍社火时汤三娃精彩的舞狮表演,使他对汤三娃产生了一个新的认识。

    一个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并领悟舞狮套路的人,一个能够将麻皮狮子舞地那般生龙活虎的人,难道不也是一个聪明专注而又心怀希望的人吗?想想当年他管领庄里的巡庄队,把十几个小伙子弄地服服帖帖,算来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物。

    现今平襄已不太平,把年轻人组织起来巡庄,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也需要他这样的人挑头啊。三娃最大的缺点,就是父母过世太早自小无人管教,他自由散漫惯了,逐渐养成一个急躁操蛋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