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来，这场战斗提前发生了数十年。刀势大盛，锋芒刺破所有的风帘，来到扎克的身前。

    扎克依然没有凝聚血气长矛的意思，他再次出手。这一次，他出了两根手指。阿乐的刀停在了暴雨里，再也无法向下。隔着十余丈，扎克的两根手指化为风雨，夹住了阿乐此生最强的一刀。

    风雨与军刀，在森林中相遇，相持，湿漉的落叶还在飘舞。嗤嗤利响里，阿乐的仅存的长裤上出现了数道裂口，身躯上也填了几处新痕。他的刀意终究不是完美的，尤其是在出刀之后。扎克这样的上半代最强者之一，他的眼就是攻势。一片落叶，暗合天地至理，避开阿乐的刀意，飘落在军刀之上。难以想象数量的暗灰色血气，尽数随着这片落叶，同时落下，军刀之上落了一座大山。

    阿乐脸色雪白，鲜血溢出唇角。他的刀意已破。怎么办？他忽然向前踏了一步。然后他沉腰，屈膝，转腕。他……收刀。

    军刀破雨空而回，只听得一声轻响。那片落叶瞬间化为碎缕。暴风里响起扎克的喝彩。“好刀！好手段！”

    阿乐最开始斩向扎克的那一刀，是他生平最强的一刀，扎克没有任何反应，此时阿乐收刀而回，他的喝彩声却穿透了暴雨，落在所有丧尸的耳中。因为只有他本人才能看懂阿乐能够收刀而回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这一刀斩破了那片湿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阿乐看破了扎克挟来的满天风雨！

    一个四品下级的修行者，能越过门槛看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破已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还能斩中，阿乐在武学一道上的领悟，实在是深刻的不像是只修行了十几年，仿佛已经浸淫了数百年的漫长岁月！

    扎克本身便是大陆上最为有名的天才之一，此生见过和他同阶很多修道天才，魔女爱丽丝，艾伦，人类新四大天王，但依然被这一刀蕴藏着的武技所震撼。

    风雨中洗寒的刀锋与湿漉的落叶在空中相遇。任何事物湿了就会变重，这片落叶此时重若大山，然而却依然抵不过军刀的劈斩，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那片湿叶变成了无数碎屑，向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阴暗的森林中上仿佛出现了一个急剧变大的圆球。狂暴的元力伴着无数的落叶絮丝而去，地面被射出无数密集的孔洞，早已留下无数刀痕的树干被切割成深壑，仿佛力量在多上几分，便会被拦腰折断一般。

    阿乐依然站在原地，一步未让，军刀依然在手中，没有放下的意思，但他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裸 露上身到处都是破口与血迹。

    林间一片安静，残枝败叶上淌着刺耳的风，呼呼稍稍，却没有丧尸会感到心烦，因为没有丧尸会在意这些事情。

    阿乐已经受了极重的伤。而扎克直至此时，还并没有真正的出手。无论怎么看，阿乐都已经败了，但他毕竟之前便已经受了伤，元力也不是巅峰状态，这样的阿乐挡住了扎克片刻，这已经很了不起。

    扎克神情微异看着阿乐说道：“没想到……你还没有修更高的境界，距离五镜更是还极遥远，便能窥到世界大道的边缘。真的很不错！”

    扎克接着说道：“如此天赋，如此悟性，难怪敢向我出刀……真的很有勇气，很像当年的我！”

    只是扎克随便一指便能让新生代最强者之一的阿乐浑身是血，身受重伤。和新四大天王同一级别的高手果然强的难以想象。二人之间的差距在于年月，在于境界，根本不是天赋与意志便能够抹平的，阿乐岂有不败的道理？

    “我并没有完全落败。”阿乐坚毅的眼神看着扎克倔强的说道。

    扎克额头上柔软的触角被风拂着缓缓飘起，碧绿的浓眉眉微簇，然而，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安静下来，低头望向自己，那里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只有一角衣袂缓缓飘落。他的左袖被割下了极小的一块。无论是对扎克，还是对任何国度的修行者来说，这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但看着飘落到脚前的那块布片，扎克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看着这幕画面，远处的子爵们鸦雀无声，心想眼前的这名人类少年是真的厉害！

    胜负和输赢从字面上看怎么都是完全相同的意思，只是在某些时刻、某些特定的环境上，你败了不代表你就输了。

    扎克不语，良久黑色披风呼呼作响，轻喊一声，“我们走。”

    片刻后林间只剩下和死尸混合躺在一起的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