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逃4(2/2)
作者:可来了
    进到屋里的陈国顺让到一旁,我展露在房间里的人面前。

    房间里的人也展露到我的眼睛里。

    和冰冰说的一样,这间房坐了四个人。

    四个人都抬起头看我,丝光人的眼光中含有敌意。

    我让出一点位置,把冰冰露出。

    四个人又把目光转向冰冰。

    看了冰冰后,四个人眼光中的敌意减弱许多。还是有女人在一起好,刚与刚之间有柔相隔,恶碰的几率少多了。

    我面带善意。我微笑着分别对四个人挥挥手,点点头。

    四个人面带疑惑看着我。

    陈国顺说话了。

    陈国顺首先给这屋里的四个人介绍我和冰冰。

    介绍完我和冰冰,陈国顺开始介绍围着桌子就餐的四个人。

    陈国顺指着面对我们而坐的那个老男人。

    其实,这个老男人,陈国顺不用介绍,我已经看清了他额头上的一大块胎记,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陈国富。

    看到陈国富的第一眼就完全推翻了他在我心目中的想象的形象,在我的想象中,一个从牢里主来,又躲藏二十八年的男人,会有一双比较坚毅的目光,挫折和苦难应该使他眼光犀利。然而,陈国富没有,他只有一双猥琐的眼睛,无力,软弱。

    陈国富显得很苍老,也很黑,胡茬满嘴,衣着脏旧。

    他混的很不好。

    陈国顺介绍完自己的三弟,又给我介绍其他三人。

    坐在陈国富右手边的是陈国顺和陈国富的弟弟,坐在陈国富左手边的是陈国顺的堂弟,背对着我的是陈国顺的姨老表。

    四人男人,个个肌肉健实。

    我今天说话得讲点方式和分寸,话讲不好,我纵然学过一点小功夫,今天一定会被打成熊猫脸。

    我保持风度与客气。

    我掏出烟,给每一位装上一支烟。

    陈国顺从桌子下面拽出两个方凳,招呼四人挤出两个位置,安排我和冰冰坐下。

    陈国顺和我们告辞,楼下还有许多客人等着他去招呼。

    走之前,陈国顺在我和屋内的四人之间做和事人,生怕我们之间产生冲突。

    我安慰陈国顺:“陈老板,放心,我只是想给陈国富讲讲情况,分析一下应该怎么做,我绝不强人所难。”

    陈国顺走了。

    我的左手边坐着陈国富的弟弟,我的右手边坐着冰冰。

    我掏出名片,在坐的四人男人一人发一张。

    大家拿着名片,看。

    老表看完名片,先开口:“你是搞谈判的?”

    我回答:“是的。”

    “是监狱安排你来找我老表(陈国富)的?”

    “是的。”

    我的回答是十分肯定的。这种态度,其他三人男人都有恐慌状,唯独老表很镇定。

    再仔细看看陈国富,这位逃犯很木讷,像是我和老表的对白与他无关。这样的人是怎样做到越狱的,我想不通。

    从这首先的交锋,我已经可以看出,在这四个人中,最能懂得事理的人就是老表,我马上将讲出的一切,只能是老表可以比较完全的理解。

    因此,我后面的交谈,主要是和老表进行。

    老表给我讲述了陈国富脱逃的二十八年。

    陈国富脱逃那一年,二十六岁,才坐一年多时间的牢。

    陈国富脱逃后没有回家,跑到了云南,在云南偏远地方打工五年,在云南,讨了一个云南老婆,生了一对儿女。

    五年后,陈国富想家,回来了一趟,晚上回,早上天不亮就走,几千公里,回来一趟,仅仅是想见见父亲和家人。

    从这一次回来后,每隔一年到两年,他都会抽时间回来一趟,待的时间都是一样,深夜回,天不亮离开。

    在云南待了几年后,陈国富拖家带口,到山西挖过煤,到新疆摘过棉花,到上海捡过垃圾,没有身份证,怕被抓,干的是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拿的是最低的工资,他人胆小,听到警车警报就提心吊胆,看到穿制服的人就躲。

    到了脱逃后二十八年的今天,陈国富在上海仍然是租住在垃圾场边的窝棚里,一家人都没有身份,儿子已经二十五了,女儿二十三,一家四口靠捡垃圾过日子。

    前年陈国富回家一次,陈国富的二哥(陈国顺)和弟弟要把一对侄儿侄女接回老家住,但陈国富害怕引起警察的注意,没有同意。

    ……

    我坐过七年牢,我听过也见过不少和陈国富相近的故事,我深深的理解这类故事,这类故事让我听起来很沉重。

    我知道,很多年前,坐牢的很过人都想越狱,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越狱,想越狱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个共同的原因,只有我那时的监狱很…。

    老表讲完陈国富的故事后,我望着陈国富的眼睛,我想问他一些问题,听到他的回答。

    陈国富眼睛却总是回避我。

    我问:“陈国富,你当初为什么要越狱?”

    陈国富看我,眼睛又躲开,再看我,再躲开,反复多次后,陈国富缓慢的回答:“……”

    与我猜想的一样。

    我说:“现在不会了。现在没有了农业监狱,不用再下地从事繁重的农业劳动。在监狱里,现在只有手工加工劳动,每天不超过八小时的工作时间,饭能吃饱,觉能睡好,不准打人骂人。”

    陈国富问:“能减刑吗?”

    “有减刑的可能,只要在劳动中比他人的手脚更快,内务卫生比他人做到更好,你有一到两次减刑的机会。”

    “我能坐多久?”

    “你将为脱逃被加刑两年,加上你脱逃时剩下的刑期,你一共将做四年多的牢,如果你在里面有好多表现,可以减一年多的时间,所以,我估计你的最终服刑时间为三年左右。”

    我的这段话讲完后,陈国富没有跟着问其他问题,他在思考。

    坐在我左边的老表有些兴奋。

    老表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句倒把我给稳定有点糊涂:难道我‘可来了’说了不靠谱的话?

    我反问老表:“你是指我说的那一句话?”

    老表说:“只坐三年?”

    我说:“对呀,我说错了吗?”

    老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瞬间后,老表接着说:“我们一直以为我三老表在回到监狱要把牢底坐穿呢!”

    我问:“你们原来估计的他要坐多少年?”

    老表回答:“我们原来估计,抓回去不被枪毙就会被关一辈子,只有我二老表(陈国顺)说,要关十年。”

    “所以你们都不愿陈国富回去。”

    “那的当然啊,就按我二老表说的十年,我三老表(陈国富)也活不出来,当初,我三老表从里面逃出来,就是怕死在里面。”

    老表的这一段话让我沉默起来。

    沉默一会后,我说:“我保证,监狱现在的文明化程度已经可以有足够的人生保障,我亲身体会到了监狱现在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