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举弓——发射——”

    咻咻咻的密集破空声响起，上千支箭矢腾空而起，如同炸了窝的马蜂，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黑压压的向清泰城墙落去，城头响起一片惨叫，莱西守军纷纷下蹲躲避在城垛后面，不敢露头还击，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们的弓箭射程远远不如梁军的长弓。

    原本只有五六米高的清泰城墙已经被莱西人用木头临时加高了两米多，清泰城周边数里的木头被砍伐一空。导致梁军不得不在更远的地方寻找树木制造攻城器械。使得计划于六月初一展开的攻城战不得不推迟到了六月初三。

    梁军齐射一轮后，为了保持攻击频率，弓箭手们分为三拨，轮流射击，以持续压制城墙上的莱西人，掩护己方的进攻。

    近千名身披铠甲的梁军步兵在咚咚的战鼓声中向清泰城小跑前进。离城墙还有五十米左右时，扛着云梯的士兵们开始加速冲锋，意图快速通过这一段危险地带，攻城战中，这一段距离是极其容易被守军杀伤的。云梯兵周围，装备着圆盾的士兵们一边举起盾，一边向云梯兵后方汇集，以保证在云梯兵架好云梯后，第一时间登上云梯。

    攻城开始后，在后方本阵观战的田据就攥紧了拳头，希望能够一举拿下清泰。当看到潮水般的进攻部队成功逼近到城墙下，而莱西人躲在城垛后面不敢露头，只从垛孔中射箭还击，却不能给梁军带来多少威胁时，田据松了口气，看来大梁军力远远胜过莱西，觉得自己之前太高估莱西人了。进攻部队离城墙越来越近，梁军的弓箭手停止了射击，防止误伤，田据觉得登上城头近在眼前了。

    “啊……啊……”

    突然，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进攻的队形瞬间陷入了混乱，田据大惊，只见进攻部队惊慌失措，纷纷掉头返回。

    “怎么回事！”田据脸色铁青，指着负责指挥攻城的合州府忠武刘骏将军。

    刘骏一脸茫然，答不出话来，显然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进攻部队的士兵们乱成一团，很快就跑了回来，一个个哭丧着脸，不少人竟然瑟瑟发抖，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惨叫声在城墙下不断响起。

    “陷阱！陷阱！”

    不停有跑回来的士兵在喊，刘骏一边号令军官们将退回来的士兵整队，一边找人询问情况。

    原来就在攻城部队接近城墙十米左右时，前面几排的士兵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下去，士兵们来不及反应，上百人掉落入瞬间出现的一条宽约四米、深约三米、长约百米的陷坑。

    逃回来的士兵惊魂未定，说陷阱里都是顶部削尖的木桩，掉下去的人被扎得对穿，血肉模糊，极为悲惨。

    “可恶的莱西人！”五大三粗的刘骏狠狠地骂道：“太他娘的阴毒了。”

    田据没有作声，看着阴森森的城墙，看来莱西人是环绕城墙挖了一整圈陷阱，不然不会将整个进攻部队的前锋吞下，这下麻烦了，进攻城墙必须从陷阱上跨过。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城头的莱西人开始起身射杀落入坑中的梁军。而由于担心误伤，毕竟落入陷阱的战友和城墙相距不到十米，梁军的弓箭手不敢射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被莱西人肆意射杀。

    莱西人在城头高喊着什么，梁军士兵们虽然听不懂，但肯定是讥讽嘲笑之类的话语，梁军士兵们恨得咬牙切齿。

    刘骏红着眼，对田据说道：“主帅大人，末将请求带人前去救援！”

    田据阴沉着脸，没有答应，说道：“刘将军，救援只会搭上更多士兵的性命。”

    “可是，大人，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莱西猴子杀死吗！”

    “刘将军，这是战场。”田据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惨叫声逐渐稀疏，最终消失了，梁军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为死去的同袍默哀。

    田据知道此时部队士气已失，暂时又没有好的方法突破陷阱，再强攻也是徒劳无益，只得下令撤军，留下少数监视部队。

    士兵们眼中含泪，列队离开，返回身后的大营，虽然战死的一百多人中很多人未必相识，但同为大梁军人，同气连枝，这些几天来一直和自己同行同吃的战友们刚出国就战死在异国他乡，令人难免悲伤，同时，从未经历战争的这些士兵们，也被战场的血腥惨烈深深地震撼到。

    回到大营后，田据召集千总以上的高级军官开会商量对策。田据先不提今日之战，而是讲到了粮草的问题。

    之前由于连续阴雨，道路泥泞不堪，部队花了四天时间才从端西走廊到达清泰城下，又等了两天雨才停，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只够两日之需。而押运粮草的后军依然没有赶到，派去的传令兵也尚未归来，再等不到粮草，部队就要断粮了，这一路下来，莱西人烧毁了所有的村庄，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梁军根本无法就地补充粮食。

    众将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低声议论起来。谭前康提出要撤军，刘骏一拍桌子，说难道今日战死的兄弟白死了？

    田据早就看出，刘骏不怎么买谭前康的帐，两个人经常发生争执，刘骏才五十多岁，谭前康已年近七十，观点常常不同，合州府的军官们也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谭前康，一派支持刘骏。

    见柱国和忠武将军意见相左，合州府军官们立马分开派车争论起来，各有各的理由，大帐内一阵喧闹，军官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有几个差点拿起凳子想互相砸了，田据连拍了几下桌子军官们才安静下来。

    “皇上对此次西征赋予重望，如今首战遇挫，正是考验我等军人意志的时候，不可轻易气馁，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清泰城。”

    田据发话了，给这场争论划上了句号，谭前康一派的军官个个闭上嘴巴，低头不吱声，而刘骏一派的军官个个面露得意之色。

    “报——”

    田据刚要部署下一步攻城方案，之前派去催促粮草的传令兵浑身是伤、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