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理还乱(1/1)
作者:莲花庄主
    西洲身在天柱山,闻讯天和城失守,心中念挂黄蕴风,便欲下山。更是听闻黄蕴风身旁多了一位女子朝夕相伴,心中百感交集,探明一切如实,再探得黄蕴风一行人欲到太平府,往天门山,便自天柱山直奔而来。此刻西洲唤了束舒娅去见孟小娇,黄蕴风闻此,方知孟小娇无恙,心中已觉踏实。西洲宅心仁厚,面冷心热,黄蕴风对她最为熟识。

    二人并未说及关于孟小娇过多之语,黄蕴风只是说此人乃是神医杜贤的弟子、白玉关之子白怜希的师妹,一直留在身边。西洲虽心中酸塞,却故作镇定。黄蕴风又说寂灵子已逝,身上被封印的内力未解,需得寻到帮主,方是一条明径。西洲、叶容冲、余子愚俱都长吁短叹。又道了天和城中的一切,西洲自道众人皆知,曾明已故,许氏三雄以身殉城,话及于此,无不默默哀伤。

    西洲只是责备,道:“三年都不曾相见,你这次出山,为何不回天帮,若是尽全帮之力,必更易寻得寂灵子。”黄蕴风也是叹气道:“诸位不知,帮主此前与我约定,若不解得封印,不可主动与天帮往来。”西洲也叹道:“谁能料想,这是帮主有意困你三年,只是现在帮主身在何处,不得而知。”又继续追问三年去了何处,做的何事。

    黄蕴风摇头道:“内力封印之后,帮主要我独自前往东海,寻蓬莱仙山,道是自有解除封印之人,只是不可与外人道也。于是我突然辞去帮务,依帮主所言,不留得只字片语,便去了东海。那时东海渔村瘟疫,寂灵子正在当地医治,我便知帮主要我寻找之人应是寂灵神僧。寂灵神僧与我三年之后的腊八在江陵相会,到时才能解我的内力封印。又留我在岛上待了三年,道是与内力封印息息相关。”西洲叹道:“我只是听闻你去年年底回到江陵城,却不知这三年你都待在东海。”

    余子愚道:“黄帅有所不知,你走之后,西洲掌事遣人寻遍了天下,始终没有你的下落。”西洲皱眉道:“天帮掌事不知所踪,任何人暂代此职,均会去寻,不足齿也。”余子昧端坐西洲身旁,规规矩矩,叶容冲面上挂着微笑,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几人又聊到天帮之危,内有归啸寒划西寨而治,统领九峰二十二洞以及三祖禅寺。外有各门派觊觎之心,此些年,与天下诸派矛盾日深,也急需调解。黄蕴风也知若回天帮,任重道远。

    这时,孟小娇窜入厅中,束舒娅并未随来。孟小娇见到黄蕴风,走近身边,说道:“此前我听闻西洲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次接触之后,方知她也是好心肠。”黄蕴风闻言,面色诧异。面对孟小娇与西洲同在厅中,不好说话。

    西洲正声说道:“孟姑娘,我二人聊得不错,也颇为投缘。只是黄帅要回天帮主持政务,明晨既要出发,这些天多亏姑娘照料,甚是感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能就此别过了。”西洲说话间,已代了黄蕴风做主,黄蕴风若要遵守潘乾坤之言,必须医了身上的内力封印,方能回天柱山,只是现下寂灵神僧已逝,黄蕴风也不知如何。西洲此言,便是执意带他回山,其次,西洲也一语断了黄蕴风与孟小娇之间的关系。

    孟小娇也问黄蕴风,道:“你当真要回天柱山了?”黄蕴风略略皱眉,心中暗暗权衡,已下决定,道:“是的,此次我需得回天帮。”孟小娇却纠缠道:“我要与你一同回天柱山。”黄蕴风不知如何回话。西洲道:“天柱山中本不好客,外人不宜上山。”

    孟小娇闻言,面色微怒,道:“你都已经与我说过,你与黄蕴风已没有关系。怎地还阻止我与他在一起呢?”众人闻言,方知西洲与孟小娇二人独处时,西洲曾与孟小娇这般说过。此话亦是真话,早在黄蕴风离开天帮之前的一年,西洲与黄蕴风之间的情侣关系便已破裂,并传了“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一谶。但二人关系一直扑朔迷离,便是黄蕴风与西洲二人自身,也说不清,道不明。

    西洲听到孟小娇质问,脸色顿地一沉,举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顿时屋内鸦雀无声,孟小娇也被吓得一愣神,西洲震怒道:“你当我与你讨价还价?天柱山不欢迎你,还望你不要跟来,若不听言阻,我必不轻饶。”黄蕴风也不敢顶撞西洲,沉默不语。孟小娇轻蔑地说道:“你不让我去天柱山,我偏要去。”

    西洲脸色已非常难看,心中一时无法镇定,身子瞬间从座上窜出,右掌中不知何处握了一铁环,不足一尺来长,铁环周边锯齿磨得亮透,在灯光下寒光逼人。说话间右掌圆环已抵住孟小娇的咽喉。孟小娇亦被吓得一身冷汗,黄蕴风等人也甚是焦急,若非孟小娇与黄蕴风有着这般关系,西洲这一出手自不会留人性命。

    叶容冲本端坐不语,见瞬间这般变化,立即长身而起,连忙阻止道:“西洲,莫要伤了她。”西洲道了句感激提醒,眼睛直瞪孟小娇,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与你投缘,是见你乖巧。若是违我心意,我可不是好心肠。你再说一句去天柱山,我便要了你的性命。”孟小娇见西洲面目顿时甚是狰狞,吓得大气不喘,不敢说话。黄蕴风长长叹一口气,道:“莫要再吵闹了。”说着,也不多说,起身便往厅外走去,又默示余子愚随上,留了叶容冲在厅内调和。余子昧对西洲也甚是惧怕,不敢上前轻劝。

    余子愚随着黄蕴风出了厅外,黄蕴风向余子愚询问道:“这般闹腾,确该如何调解?”余子愚号称“小诸葛”,是黄蕴风与潘乾坤最器重之人,虽身为散仙,但帮内大小事务调解处理均由他掌权。黄蕴风若有难题,也必与余子愚商论一番。

    余子愚询问黄蕴风对孟小娇、西洲二人情感如何,黄蕴风亦无法确述。余子愚在对弈的石桌前坐下,眼观棋子,脑中飞转,顿地说道:“这事不可急躁,若黄帅你拿不定主意,那便不做决断,看西洲与孟姑娘二人对你态度如何。眼下之际,只能与西洲同上天柱山,暂别孟姑娘一段时日,再静观其变。”黄蕴风心中迟疑,余子愚见状,道:“孟姑娘这边让我来说便好。”说着,二人回到厅中。

    厅中剑拔弩张之势未缓,黄蕴风走近二人身边,伸手抓住西洲的臂膀,将铁环从孟小娇的咽喉处分了开来,解了二人危机,说道:“孟姑娘暂且回去吧,我帮中尚有要事需要商夺。”并给孟小娇使了一个颜色。孟小娇本也被吓得直愣,好有黄蕴风的台阶,便猛一转身,憋着一口气,口也不回地去了。

    余子愚跟在身后,唤其姓名,却是呼唤不住。孟小娇回了客房,束舒娅在房中久待,见孟小娇面露不快,便要问话,又见余子愚跟进房中,不知缘故。余子愚气喘吁吁地说道:“孟姑娘,方才我于黄帅商议,他心中委实有你,只是西洲强势,眼下帮中大小事务繁杂,内忧外患,只能指望西洲。黄帅三年未曾回到帮中,需得不少时日方才接权,待大功告成,必亲迎姑娘上山。”孟小娇面色不屑,只在闷头收拾,却不答话。余子愚又说了一些话,大多是黄蕴风如何心中有她,如何与西洲早已了断之类。孟小娇收拾完之后,便拉着束舒娅,道:“师姐,我们走。”又与余子愚说道:“十分感激余兄。”二人便出了房门,向院门而去。余子愚长长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下事,最不易理清莫过于情感了。”

    厅中,西洲仍在责备黄蕴风,叶容冲上前调和,二人才开了笑脸。这时,余子愚也再次回了厅中。西洲从内室取了一个细长的红匣,摆在案上,打开之后,竟是一把长剑,剑刃细长,如秋霜之白。西洲取出长剑,没有匣子依着,竟是一把软剑,交给黄蕴风手中,说道:“这是铸剑大师田削影所造,早在二年前,便访他铸了此剑,恰好听闻你的‘天蚕软剑’在天和城中丢了,便将此剑带了下山。”

    黄蕴风接过软剑,使了一个剑花,取了木案,那木案随着剑花被削得木屑横飞,黄蕴风直道好剑。余子愚说道:“田大师铸了此剑,亦十分不舍,道是赠与黄帅,方才赠了,田大师取名‘凌蛇’,并道若是不喜,便使黄帅改了。”黄蕴风闻言,道:“剑是好剑,只是这名字太拘泥于剑身,难免狭隘,我欲重出江湖,用此剑重振天帮,不如取名‘破影’。”

    叶容冲拍手叫好,道:“破影剑,确是气魄非凡。”西洲、余子愚、余子昧亦道甚好。西洲又将腰间的绿玉摘了下来,递到黄蕴风手中,道:“如今你要重掌天帮,这‘淬血令’便交回给你。”黄蕴风深吸一口气,接过令牌,挂在腰间。这“淬血令”便是天帮掌事的信物,见令如见掌事,不可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