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激战凹字楼(2/2)
作者:越过高原

    敌人有所察觉了,所有的探照灯全打开,照得楼前如同白昼,七八处喷火器也都喷出火来,有战士头发被火焰燎着了,身上也着了火,很快浑身上下被火缠绕,成了火柱,火柱腾跃着,倒下又起来,起来又倒下,在火团中卷曲,并且一路翻滚进了大楼门口。只听到一声高喊:“上呀!炸狗日些呀!”

    轰隆轰隆声中,凹字楼被炸塌了,巨大的火光照亮四周,爆炸过后没了营长的声音。战士们杀红了眼,枪口喷吐仇恨的火焰,朝每个房间狂扫一通。刘满山大声哭喊,在炸垮的砖瓦堆里死命翻找。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轻柔地叫道:“过来……我在这里……”

    刘满山摸到了营长的脸,往下抹,脖子上湿漉漉粘乎乎,是血,赵长新一口接不上一口地喘息,断断续续说:“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的血,你舔呀,酸的……”

    刘满山和几个战士抬着担架,一路疯跑,泥水溅起来有眼皮子高。医院到处都是伤员,护士问是哪支部队的?回答八十六团的,护士就撕了嗓子喊:“快让一让,八十六团的来了。”

    担架直接送进了大帐篷。负伤的战士们探头看望,议论纷纷:“就是这个八十六团,最后打掉凹形楼的就是他们!”

    提到八十六团,人们纷纷让路,八十六团的伤员,无需登记,直接送上手术台。刘满山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医生的裤腿:“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救活我们营长呀。”

    他的伤也不轻,血流到脖子上,医生护士过来给他包扎,他挣扎着,喊得更凶。不得已,来了两个男的,压住他,强行送进另一个帐篷。他**着:“营长,我的哥哟,你死不得呀,你不能先死,得我先死,你去看我妈,你先死了,我,怎么去看你妈呀。黔州那么远,我怎么去呀,你不能死,要死我替你死,你死不了,走到半路,你会后悔,你不是死过几回,半路又活了嘛。”

    帐篷帘子一掀,进来一副担架,上面的人高举一只黑乎乎的手臂,是团长!团长紧跟在一营后面。七八个伤兵,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哭着,喊着:“团长!团长!你不能死呀!八十六团不能没有你呀。”

    担架停下,团长包着血布的大头动了一下,黑手摇晃着,要去在扒拉脑袋上的纱布:“奶奶个熊!哭嘛?老子还没有死呢,老子看不清楚那楼顶,红旗,有没有?”

    刘满山扑过去,大声报告:“团长,红旗就在那屋子上面,插得直直的,还在飘飘!”

    转几天,刘满山回头去医院。医院已经搬走了,剩下一个大土堆,一个小土堆,一个老乡低头在烧纸钱,对着土堆念叨:“这就是八十六团的坟了,大的埋了三个营长、五个连长,和两百战士,小的埋了团长。”

    刘满山在大坟小坟中间坐了一整夜。

    通过征召,调动,改造俘虏等方式,二十九旅三个团很快又恢复了建制,每个团仍然两千多。活下来的营连干部,人人升格使用。

    刘满山本来也在被考虑之内,要他到八十七团二营任连长,他不去,说死要留在八十六团。他坐在旅部门口,等待答复。到了晚上,人家出来答复他:“不去八十七团可以,也无须留在八十六团了,喜欢呆旅部不是吗?就在旅部当参谋吧。”

    他说:“那好,我走。”

    人问:“走哪里?”

    他说:“回桐柏去,要不还回船山割草。”

    那人赶紧回进去请示,又传话来了:“要走可以,把那支枪留下。”指的是那支冲锋枪。

    “不行!”他把枪抱在胸前,双臂箍紧,枪是赵长新留下的。八路军的纪律是铁,牺牲战友的人不只你刘满山一个,咋就这么想不开?人家反复做他工作,陪他蹲了一天。晚上,人和枪都被执行了纪律,枪入了库,人呢,就去八十七团。

    也没有呆多久,第二年,部队大整编,十一纵新建。上级号召老部队支援新部队,八十七团贡献了三百人,刘满山就在其中。

    旅首长亲自给他们戴红花,问他还有什么想法,他只管抿紧嘴。刘满山成熟了不少,不再说要去这里不去那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