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华叫曹顺仪的话堵得一阵脸白，到底也得腆着脸好言劝着。我倒是听不下下去了，朗声道：“放肆，德妃再不济也是一品妃位，尔等随意议论，可知是大罪么！”

    “什么人，还不给本容华出来。”估计她听我声音尚有稚嫩，便料定我位分不高，此刻不过吓唬她罢。

    我倒也无谓，大大方方走了出来，见这两人神色一顿，便知应是把我当做二哥了，仔细想想又觉得声音不对。

    曹顺仪仗着自己有两份恩宠，先道：“你是何人，这是后宫宫苑，岂容你放肆。”

    我随即应了上去：“顺仪觉着这事闹了出去，是谁放肆呢？”

    “你，你到底是谁。”

    “孤乃长乐公主，顺仪应是不曾见过。哦，对。大宴之上唯有婕妤以上可入，两位是必没进过的。”

    “你可知，冒充公主乃是死罪。”叶容华终是怯怯答了句。

    “随你们，告到母后哪儿，孤倒要看看，这事如何判定。”头也不回往东南方向去了。唯留两人面面相觑。

    宫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随随便便就能听见些明面上说不出来的，谓之流言蜚语，可这流言蜚语往往，最能致命。当然，这些细碎功夫我从小见识的也不少了，但，我既是堂堂公主，天家贵女，从来都不屑做这些小手段。

    出了弄玉轩地界，叫了鹿韭来，命她把刚刚那个曹顺仪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德妃，我倒不信，德妃那样善恶分明的性子，还容得下曹顺仪。

    一月后，德妃的毓秀宫抬出了具尸体，当然，这都是后话。

    闹了这么一出，杜鹃再美也无心欣赏了。回未央殿，白茸早带着两个小宫女去采梅花。我索性从库房找出一套琉璃刻彩三色牡丹的茶具，又拿了一盅雪顶含翠，用今年收上来的荷叶露烹茶。

    头一遍才煮了三滚，迎来了我第一位茶客。大哥裹着一件墨狐披风，踏了薄薄的一层残雪，来敲我的门帘。

    “茶还未好，大哥就着急了？”听不出语气，但也是笑盈盈的。

    “上好的雪顶含翠吧。宫里一共就十来斤，除却母后哪儿的，也就是你的了。”

    “若不是你不喝绿茶，自然也有你的。”

    说着，第三遍也煮好了。我拿过一只杯子，轻手倒了进去“好了，尝尝看。”

    修长的手捻起杯子，只泯了一了口，笑道：“哪有你这样烹茶的。滚烫的水，茶香倒是浓郁，只大哥的嘴都要烫出泡了。”

    这话叫大哥说的倒矫情了，练过武的人了，若是这点水温都受不了，那这十余年来真真是白练了。

    又重新倒了了一杯，径直往大哥那儿送，大哥见状，忙伸手来推，我二人就好生进行了一番笔画，终是我一招反推，茶盏还是回了我这，一滴也没洒下。

    “好茶，是你不会品。”

    “是好茶，却不是我喜欢的雨过天晴。雪顶含翠长在雪山之巅，生长不易，采摘更不易。雨过天晴与雪顶含翠相克，同时饮用，长期便会毙命，所以，丢掉也罢。”泼掉了茶盏中剩余的残水。

    “雨过天晴是红茶，雪顶含翠是绿茶，其实各有所爱而已，不相碰撞，倒也无事。”

    “但愿，即使是雪顶含翠，喝得多了，也是会胃疼的。薇儿当心啊。”

    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回道：“今夜是除夕，大哥不陪嫂子，到来我这儿论茶，当心嫂子回去骂你。”

    “好好好，大哥这就回去。今夜还会见的，到时候合家欢宴，薇儿可别再穿这身惹眼的男装了。”

    “自然。”

    说完了，一时间倒也再说不上什么了，自顾自饮着雪顶含翠，其实，雪顶含翠茶香清冽，回味绵长，是顶好的了。

    一盏尚未喝完，抬头便见白茸带着两个小宫女急匆匆回来，我见手中空无一物，不由问道：“不是说去采梅花了吗，花呢?”

    白茸一脸怒气道：“公主休笑话奴婢，倒不是奴婢与鹤灵鹤寒蠢笨，公主猜猜，奴婢遇见了谁？”

    “越发没规矩了，早早说了，我也许还为你出气。”

    “是丽妃娘娘。说是奴婢冲撞了丽妃娘娘，罚奴婢跪了一个时辰。奴婢会两下子，倒也无事，鹤灵鹤寒膝盖都肿了。”

    大哥拈了块点心，待到吃完，方才慢悠悠道：“纪丽妃，尚属敏妃一党，膝下无子，尚还不算失宠。如今怕是得了敏妃意思，故意来下你的脸了。”

    “丽妃出身司膳司七品掌膳，出身原算不得高贵，如今，到也敢狗仗人势了，可恶!”狠狠锤了面前的青瓷圆桌。直震落了一只琉璃茶具，跌成了几块。

    “你出个气是多简单点事，可惜了这只茶盏。”大哥一块块拾起来，不过片刻，便握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