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人间伊始(2/2)
作者:问天上仙

    天魔远远瞧见来人,大笑曰:“哈哈哈,昆仑居然只剩下你一个小娃子,老家伙莫不是都死翘翘了?”魔音桀桀,鬼啸凄凄,魔障频生。全真明知眼前出现的有志是假的,是心生魔障,却还是忍不住灵魂的悸动,下不了杀手。幸亏十二都天神煞旗摇出煞气收了魔障,才逃过一劫,全真心里很是恼怒:“你这天魔实在可恶!不仅嘴贱,还如此狡诈,看剑!”

    只见全真掌中凭空变出一口银光锃锃的大剑,其上太极剑气呼啸,混元一气潜踪,端的是不凡,全真怒喝天魔:“诛仙剑之威,神挡杀神佛挡**,确实厉害。原本有四口,你只得其一,是敌不过贫道众多法宝的,我劝你还是改邪归正,还能轮回转世。”

    天魔仰头大笑,拔剑对立:“毛头小子,口出妄言!就凭你个乳臭未干的道士,根本不是本尊的对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本尊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全真使出以气御剑之术,太极剑冲霄而起,举着万千剑气化流光杀去,剑气凝聚成一个个黑白二色的太极球,一时间风云变色,剑气所过,混沌一片,似有“地水火风”重演,风雷交加,呼啸而过,这气势仿若巨人开天辟地。

    太极剑打着旋直往天魔面门劈将过去,天魔直直咒骂:“好狠毒的手段!”天魔两眼直勾勾盯住宝剑,手中的诛仙剑杀气腾腾,一剑挥斩出来,黑色的剑气呈月弧状冲来,瞬间与太极球碰撞,两气碰面,莫大的巨力破碎了虚空,大大小小的真空扭曲歪斜,一个个空间撕裂开来,浓墨般的黑色就像深渊巨口,望之生畏。气场横扫昆仑,上百座峰头首当其冲,化作了飞灰。两剑相交,蹦出万千火花,天魔仗剑劈面而来,全真躬身后倾,剑光顶额扫过,全真欠身反手劈去,直取腰肢,天魔挥剑一挡,只觉虎口巨震,险些松开。棋差一招,天魔大怒,劈剑斩将过来,取全真面门,全真横剑上抬,弹开诛仙,顺势斜砍过去,直削他首级,天魔运气震开宝剑,退后三丈,直呼:“好厉害的小娃子!”

    迟则生变,速战速决为上,全真吼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心狠。都天神煞!”且战且退,全真念动禁咒,漆黑的煞气涓涓滚滚,波涌涛击,直冲青冥三十三天九幽一十八重,十二杆黑色的四角小旗藏匿于黑暗之中,十二道浩瀚悠长的气息压得天魔不住发怵,诛仙剑也阵阵抖响:“这,这是什么东西......”

    旗上的十二尊神魔,各持巫兵,面目凶恶,长相各异,有白骨寒芒的巨兽,有蟒头人身的壮汉,有六翅四足的红肉团。一位两足踏火龙,两耳串火蛇,全身赤红沐浴烈火的巨汉冲出都天旗,手持一把火焰大戟,向施咒者拜道:“道友莫慌,且看祝融氏收了这杂碎。”祝融氏放出两头火龙,像两把拖着火焰的哈达飞去。刹那冰雪消融,崇山熔炼,真乃神火之威,焚天净世。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火是非常火,龙是非常龙;

    火乃混沌物,龙乃九爪神;

    祝融操火氏,混沌神火宗;

    祖巫逞威名,都天镇玄黄;

    一火焚十日,神威乱洪荒。”

    话说火龙张牙舞爪扑去,天魔吓得慌了神,举起诛仙剑以肉身硬抗,杀气滚滚却挡不住神焰,天魔淹没在无尽火海中,连哀嚎也没有,就烧成了灰烬。

    一招夺胜赢,虽胜气却衰。体内真气早已被吃干抹净,全真一步步往回走,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遭.....遭......”恍惚间,好像有一抹火光闪过,就像太阳一样带着滚滚热浪。

    ......

    十年后,全真终于醒来,元神沉入紫府,谢过祝融。经此一战,全真深感功力低微,不免痛心疾首:“唉,若是遇到个有道行的,我必死无疑啊。”想到这里,全真意欲再练神通,遂取了天书,入洞修炼释门金身。

    山中不闻甲子,全真闭关十载,金身铸成,顿觉元神通透,灵台清净,一时梵唱清音:“妙法终成,当显莲花金身!”金身法相化作金色流质,在身后凝成宝象。一时间佛光无量,普照天地,上至青冥下至九幽,刹那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顽石点头,铁树开花,又有璎珞垂珠,庆云举霞,紫气东来。真个是奇玄奥秘,你看那莲花金身,面作大慈悲状,面色与全真一般无二,只是无比的**肃穆。金身法相高一丈六,犹如黄金铸就的巨人,一手环扣立在胸口,掌心佛光氤氲流转,另一手呈拈花状,掌中藏有万物枯荣之象。

    有一朵莲花开开合合,稳稳当当托起金身,虚幻的莲花金身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三头六臂,眉心一点金莲,右手一层天魔浮屠塔,左手一转伏魔功德幢,四臂持金剑、璎珞、渔鼓、净瓶。又有一枚鸡子大的乳白舍利在金身头颅中盘旋。

    全真功成出关,方知人间之疫非同寻常,竟有练气士中瘟毒而命丧黄泉。陡然思及有志:“不知他可安否?我还是要下山确定一番,才能安心。”

    说去便去,全真行至万里云空上,俯瞰大地,避无可避地望见了战乱纷纷的尘世,大地上血流成河,尸骸遍野,不由凄凉道:“原本人间就污浊不堪,世人的勾心斗角、怨恨纠缠甚是可怖。如今瘟神遣疫,魔头层出不穷,凡人还征战不休,这世道真乱了。”

    全真怀揣着一份不安,飞在云端,足下光景匍匐,如浮光掠影般嗖嗖嗖地往后去了。

    有一处森林,万里青碧,千里清风,此刻千丈之上,八个老僧团团围住一黑衫魔女和一昏厥的金袍男子。僧人站定方位,各唤一部,结成八部天龙护法阵,一个一亩大的金光宝轮放出佛光千道,罩定魔女。魔女手里抓一杆四角黑幡,上有三魔头,一为贪魔,生性暴食,牙尖嘴利茹毛饮血,一为嗔魔,喜怒无常,秉性暴虐无恶不作,一为痴魔,机灵聪慧,巧舌如簧最爱离间。

    三魔头化作黑雾,团成圆球包裹住两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堵得水泄不通,女子连连摇动魔幡,每次挥出千道魔气,加持黑雾魔力,怪喝道:“秃驴!姑奶奶我不过杀了几个道士,你们何必赶尽杀绝?都说佛门慈悲为怀,我看不过如此!”说罢又摇摇魔幡,唯恐佛光照进来,削了魔幡威能。

    白眉面色慈悲,口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女施主休要强词夺理!施主若真能迷途知返,皈依我佛,吃斋诵经,造福世人,贫僧自当放你一条生路。”

    魔女闻言,怒骂道:“哼!秃驴们,姑奶奶我乃阿修罗后裔,何等尊贵?宁死也不做你那劳什子的臭尼姑!”

    八位僧人暗暗叹息,只得全力结出不动明王印,欲行降妖除魔之事。

    佛印功成,顿时金光普照,惠及千里,梵唱清音,金灯点香。只见一尊护法明王高悬天际,有三头六臂,两手结中央明王印,四臂持宝剑、浮屠、伞盖、宝幢,背后金光宝印转动不休,似有大日泯生其中,喷来滔滔真火,焚妖救世。这正是如来佛祖的五大护法明王之一:中央不动明王。

    明王开眼,两道精光射出,打在黑雾上,魔气纷纷化作青烟,消弭不少。令人望之生畏,魔女暗恐道:“今日恐难以苟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做个垫背的。”于是冷道:“秃驴,既然你们执意赶尽杀绝,本姑娘也不留手了,纳命来吧!”

    魔女掏出一面令鉴,其通体黑紫色,两面纂刻森罗恶鬼象,一面书:“神荼”,一面书:“郁垒”,原来是馗鬼令,此物专门采集冤魂祭炼恶鬼,丧心病狂十分歹毒。魔女舍了令鉴,咬破手指,打出一道血光。令鉴爆碎,只见鬼气森森,白骨峋峋,一只满身白骨的恶鬼钻出来,裹着万千鬼气冲上云天,与不动明王缠斗起来,你一招佛光,我一记鬼气,斗了八百回合,不分伯仲。真是:

    “明王欲除魔,恶鬼欲嗜佛;

    一开金口梵音震妖邪,一露愁面婴哭惊鬼神;

    天雷八音挡鬼袭击,馗鬼森罗破明王印,寒锋利爪斗明王,真如猛虎扑蛟龙,天罡佛掌镇鬼物,好似五指压悟空;

    梵音真言诉三藏,修罗秘篆生幽冥,宝剑劈鬼魔爪抵,毒舌啖佛伞来过;

    一抓横扫伤明王,浮屠盖顶收百鬼,虎跃三丈压明王,宝幢开光卷恶鬼;

    天昏地暗八百回,明王恶鬼争不休。”

    且说魔女见馗鬼牵制了明王,驱使三魔头扑上前去,欲将僧人们撕个粉碎。白眉直气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大骂道:“好一个女魔头!竟练出如此歹毒的邪物!”,言罢,祭起一杆金刚杵打着旋敲向三魔头,三魔头浑然不惧,贪魔一口将金刚杵咬断,几口吞吃入腹。老僧法宝毁去,一时心神震荡,吐出一口金黄血液来。

    且论白眉泄了法力,不动明王印缺了一口,护法明王法力大减,顿时被恶鬼撕裂,化作点点金芒散去。恶鬼毒牙满口,鬼气冲霄,尾随三魔头,张牙舞爪就要扑来,魔女得胜,心中大喜,连连大笑曰:“哈哈!秃驴!你们一死,白象寺还有何人能阻我?哈哈哈!”

    话分两处,且说全真方寻至此,伫立云上,观其战果,原来释门将败,暗忖道:“这魔女心如蛇蝎,罪孽滔天,如不除之而后快,贻害不浅。留不得!留不得!”

    又说众僧,正值万分危急,一声道音传来:“魔女休得猖狂!贫道今日收了你!”话音刚落,只见天地金光大作,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尊莲花金身从天而降,手持法器,端坐莲台。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降魔真言中正洪亮,佛光照耀世间,邪魔尽皆退散,三魔头和恶鬼吃佛光一照,身上冒出丝丝青烟,片刻烟消云散。魔女法宝被毁,心神大伤,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黑血。金身欲伏魔,宝幢飞出来,打下一道金光,罩住黑衣女子,真火冉冉升腾,一个火人在金光中打滚,嘶叫连连,盏茶后,连灰都不剩,只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白光往九幽飞去。

    这一幕真是,金身伏魔,功盖天下。有诗独赞莲花金身,曰:

    “莲花传自混沌祖,九品归真金身成;

    浮屠宝幢释门宝,金剑璎珞梵香点;

    渔鼓净瓶道西方,十二品莲显根行;”

    且说全真灭杀魔女,暗下嗔怒道:“哼!你这魔女无恶不作,也敢肖想如意郎君?没有打散你的真灵,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全真不知嗔念已起,杀运陡生,只因今日之事,将来必受阿修罗一族讨伐。

    且说莲花金身化光入体,全真作诗而至,诗曰:

    “十年参禅修金身,自持佛道降修罗;

    曾经天书点金莲,今朝一品冠天下。”

    众僧一听,均暗忿道:“好大的口气!”

    道士乘云飞来,众僧只见头顶瑞映三彩,霞分七色,足下白光三寸,金云一亩,挥手间清气袅袅,芬芳扑鼻。

    众僧愕然,真是道家真仙,纷纷消了不忿之心,心生敬意。

    落下云头,全真扫袖欠身道:“无量寿佛,贫道见过几位高僧。”

    老僧众笑曰:“还礼,还礼。”白眉奉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道长法术好生厉害,兼佛道两家之长,想必白日飞升亦是等闲。”

    闻言,全真亦觉面上有光,笑道:“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出奇不意,侥幸胜了一筹。几位能硬抗十万冤魂祭炼的恶鬼,实在是功参造化啊。”

    白眉苦笑:“可怜十万无辜百姓,就为了一面令鉴,连轮回也入不得。”

    全真闻言,亦是惭愧曰:“唉!我若能习得三藏真经,悟出释门度厄消灾,檀佛净鬼之术,这十万生灵也可重获新生。”

    白眉道:“三藏真经如今已不在人间,我佛门弟子亦不曾习得,道长又如何能得到?这也是天数使然,我等阻挠不得。”

    众人谈佛论玄,闲聊几句,却是不咸不淡,索然无味,全真遂有了离去的心思。

    全真转身,却见男子昏迷不醒,暗自懊悔自己竟一时没有发觉他的伤势。男子嘴角的污血触目惊心,还有一些狰狞的伤口,都仿佛拿着刀在全真身上割肉放血,他憔悴苍白的愁容,看得全真直直揪心,金袍染上的嫣红,斑斑的血迹,连天人之姿也成了森罗鬼象,全真怎能忍受?只觉得有一只大手攒心抓肝,狠狠揉捏,自欲泵出血来,痛得他心如刀割。又想到这些秃驴曾经伤了他,直气得全真七窍内生烟,暗忖曰:“岂有此理,不好好削他们一番,让他们出点血,难解我心头之恨。”

    八僧莫名其妙地感到寒气冒顶,直往泥丸冻去,一时间眼皮上下乱斗。白眉转头一望,只见道长眉眼挣扎,锋芒暗藏,但却笑容依旧,白眉暗忖道:“遭了!怕是我们惹他不快了。也不知所谓何事?”白眉遂恭恭敬敬,一幅谦卑,唯恐得罪与全真,仿佛真的在关心全真的心情:“道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全真一听,暗忖道:“哈?!你们做的好事,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哼,这些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想罢,全真竟然怒极反笑:“哼!你们要除魔,怎会害了我这朋友?!”说罢,一挥衣袖,涓涓清气卷起一点金光飞入袖笼,全真收了重伤之际的男子后,又道,“贫道也不与你们为难,只要你们各自拿一件随身的法宝,送予他作护身之用,我便不再计较。”

    白眉心里却荡起了巨浪,又惊又恐,惊的是这道士一来便狮子大开口,恐的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面色却含而不露,只得拱手欠身道:“实在对不住,是我等不对,伤了这位小友。这几件稀松平常的法宝,便送给这位小友把玩,权当消遣。”

    白眉对七僧点头,却见七僧迟迟不动,急急传音道:“快快行事,惹恼了他,我们都走不掉!”

    七僧忿忿不平,却自知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自己敌不过他人,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于是八人各奉上一件宝物,破财消灾。他们一取出宝物,只见祥瑞笼罩,红气冲霄,宝光开三尺,灵光长一寸,万道金光攒一处,千条瑞彩绘一宝。

    宝物一出,全真暗惊道:“真是好宝贝!这些僧侣居然会有如此多道家法宝,稀奇稀奇!”全真转手取了法宝,冷哼一声,一个腾空,化清风而去。徒留众僧面面相觑,只有白眉怒而叹道:“唉!那道士不分好歹,竟然袒护魔道中人,枉他一身玄妙,终究会自取苦果。我们走吧。”

    七僧闻言,点首称善,遂施遁术乘云离去,只留下晴空万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