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小舅舅(1)(2/2)
作者:关山万里.CS

    我、妈妈、小姨一起过去的。

    到小舅舅家院子的时候,仨表妹看见了俩姑妈,一下就跪在了面前,嚎啕大哭。

    重庆人叫姑妈为孃孃,更传统的叫“老子”。我妈妈是表妹们的“大老子”,小姨是“幺老子”。

    天大地大不如老子大,亲老子走了,今后这个家里,她们的老子就是我妈妈和小姨了。

    在表妹们的哭声中,妈妈和小姨手拉着手安慰着仨表妹。

    我有些手足无措。

    仨表妹哭得更伤心,我始终没见妈妈和小姨掉泪。

    那天下午,我同一干表妹在灵前跪了俩小时。

    面前一盆烧着钱纸的火炉,离我面部一米左右。

    也无法支撑,可我必须支撑。大夏天烤火,我这是头一遭,比当年站4小时军姿还难受。心里其实挺盼望兜里手机叫起来,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站起来,走出去接电话。

    可整整俩小时,电话压根就没有动静。

    后来豆妈说,你不知道假装接电话啊?

    假装?骗了活人再骗死人?我跪的跟我感情最好的舅舅。

    小舅舅下葬在凌晨进行的。

    我没去送葬,并不是那盆火把我烤糊了。

    我没有妈妈坚强,无法忍受那种撕心裂肺的分离。

    当时镇里来人要求火化,舅妈和表妹们,都不同意。镇上无奈,镇长跑到我家里来征求我的意见。

    按照政策,现在都不允许土葬。有着几十年党龄的我,心里很清楚这个政策。

    这个政策其实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耕地的减少。城镇化以后的农村已经是满目疮痍,还有谁在耕地种庄稼?

    我当然不能这样说,否则把柄就落在他人手里了。

    拉走吧!我说。

    我说拉走的时候,很平静。

    镇长听到我这样说,不安地搓着手,“不好吧不好吧。”

    这个时候你跑我家来要烧我舅舅还说好不好,我压根没接他的话。

    他递了一支“天子”烟给我,麻了3下才将手里的“zippo”点燃。

    你能做得了主么?镇长忐忑问我。

    我做不了这个主,你也做不了。我心里想,来问我,只不过担心闹将起来,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

    镇长在我家坐了半小时,走的时候说,算了,一个坟也占不了多少地。

    我没有说谢谢。

    一直到送他出门,我都没有说。

    心里想,小舅舅也算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