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我是否可以重新采访一下秦教授呢？”杜威将录音机从怀里拿出来洗掉了前面的录音，然后喝了一口茶，舒服的坐在沙发里等待秦商和冯江的回答。

    秦商微笑着看向冯江，而后者疑虑重重地向他点了一下头。

    “我有一个想法。”然而秦商并没有按照杜威的思路走，他认真的看向杜威，“我在想，既然一些聋哑人都可以表演舞蹈，那么一群疯子怎么不可以表演戏剧呢？”秦商微笑起来，“哦？”杜威很明显被秦商勾起了兴趣。“说下去！”杜威对秦商的这个富有爆炸性的提议非常感兴趣。

    “比方说，我以前是教西方戏剧史的，我对莎士比亚的戏剧非常熟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本院找到一些精神病患者来做演员，一起表演莎翁的喜剧《仲夏夜之梦》，那么台下的观众们一定会非常感兴趣。观众们会说，‘看哪，那个家伙真的把自己当成宙斯了’。”

    秦商看到杜威微笑了起来，后者已经完全陷入到他所描绘的那个场景中去了。秦商又望向院长冯江，似乎冯江也对这个提议感兴趣，但只是顾虑颇多才没有做出表态。

    “秦教授这个提议很好，这是绝对的好故事。”过了好一会杜威才清醒过来，对冯江说道，“如果本院可以在保证观众安全的前提下，让行将治愈或者已经治愈的患者参与演出，那既可以证明这些病人的人生价值，又可以带来整个社会舆论的关注和褒扬，这比任何一个病人的最新治疗情况都更具有新闻性。”杜威兴奋的说道，似乎这一切就差冯江首肯了。

    冯院长思索良久，这才张口：“这件事的具体操作，我要和院方以及秦教授再探讨一下。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马上就做出决定。只有一切都考虑到和计划好，我才可以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

    “那我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看到冯江的态度，性格乖巧的杜威立刻就意识到是离开的时候了。他收起录音机，又与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带着他的独家大新闻离开了医院。此时，不管冯江是否同意这么做，对杜威来说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他原本需要的就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好故事，剩下的，就是如何讲好这个“好故事”了。

    “你打算和其他病人搞在一起么？”冯江站在窗口前看着杜威离开了医院，这才回过头来冰冷无情地对秦商说道。

    “不，如您所见，我只想尽可能的为您和本院作出一点贡献，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在这里过的舒服一点。”秦商欠着身很有诚意的看着冯江。他明白，此时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那你打算怎么做？”沉默了半晌冯江才开口说道。

    “我并不知道有哪些病人已经对公众不具有危险了，所以我请求院长能为我挑选一些合适的人选，我来将角色和表演内容告诉他们，然后找到合适的时间一起彩排一下，差不多就可以表演了。”秦商简单的说道，他知道，此时将复杂的事情说的越简单，就越容易达到他的目的。

    “人选我会安排，你回去把演员的台词和详细的剧本写好，我希望你能拿出一份书面的东西来……我想高琛会帮你‘按时’完成这些的。”冯江终于和颜悦色起来。

    老狐狸终于还是上钩了。秦商诡异的笑脸上，此时笑的更诡异了——这件事只要一旦开始，谁又能保证它的过程可以一直在控制之中呢？巨大的利益已经蒙蔽了这些人的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向着秦商之前设想的方向发展开去。

    2-4、

    秦商在高琛的“帮助”下很快就拿出了戏剧演出的第一稿剧本和服装设计底稿，为此他熬了三个通宵以及被毒打了七次。但直到三个星期后冯江才给他选出了十二位可以参加演出的人选，而另有十二名演员则由医院的医护人员担任，甚至连粗壮的高琛都被安排了一个角色——这自然是院长的意思，他要求相关人员一对一的监视和控制那些病人，以保证演出的顺利和安全进行。

    而这一切的策划者秦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角色。当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意见的秦商却并没有真的在意这个，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发生的一切实际上也都有条不紊地按照他事先设计好的剧本在上演。

    杜威的采访新闻也很快就登到了当地日报头版的下半部分，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杀人案犯秦商并不认为那场轰动全城的判决是公正的，作为一个患有严重人格分裂的病人他现在如同被关进笼子的野兽一般疲惫和无奈。但是这个曾经的大学教授却因此找到了人生的另一个发展方向以排解他心中的不满，那就是让精神病院的病人参与到高端戏剧演出来回馈社会，并让这些备受歧视和冷漠的人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当然文章里也大篇幅的说明这一切与冯江院长和他领导的医护团队对病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引导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所以当这样一份报纸被冯江安排送到秦商的病房之后，随即就被后者拿去垫了床褥。

    但杜威的文章仍然在这个城市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热议，大多数市民得到这个消息后虽然不会主动去观看精神病患者表演的喜剧，但作为一个公众话题，人们仍然很想知道这场闹剧的后续发展。而冯江和他的精神病院也很快就得到了舆论的关注，一块“先进工作者集体”的金色牌匾不久之后就被挂在了医院大楼的入口处，这令冯江感到非常满意，同时无形之中也增加了不少压力。冯江开始频繁出现在病患演员用于排练的多功能厅，观看那些疯子啼笑皆非的表演。这让冯江最终无奈的发现，他既找不到愿意到精神病院来进行指导的专业戏剧老师，也找不到可以胜任这些工作的专职演员，最后他所能依仗的，就只有秦商这个始作俑者。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对秦商而言的确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