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后悔？你可曾怨恨？”

    林修似乎在问他，但语气却并不像在疑问。

    汹涌的火海一滞，一切陷入了短暂的静止。

    昏暗阴沉的世界，仿佛被分割，林修浑身散发着光辉，安静地端坐在这片炼狱般的空间内，任由外界变化，他依旧一片安宁。

    兽神缓缓抬头，一双带着血腥色彩的眼眸看向林修，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世界中回荡，彷佛又回到了过往悠悠的岁月中，那不知多少年前。

    “我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身体，只是在恍惚与懵懂之间，能够感受到那个女子在注视着我。”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成长，也终于知道了原来她是一个人类，是巫族那一代的巫女，名字叫做玲珑。”

    他眸中的火焰愈发炽盛，神思回到了悠久的岁月之前，就连沸腾的火海也安宁了下去。

    隐隐间笼罩在这片世界的阴云在逐渐消散，一丝丝光芒从厚重的云层中挤出，透过阴暗的空间，投下缕缕光芒照耀在兽神略显苍白的身躯之上。

    林修嘴角含笑，却明白这话不仅仅是跟他说，也是对兽神自己说的。

    兽神的面色缓缓变得柔和，尘封在过往岁月中无数时光的秘密，隐藏在伤疤与鲜血之下的悸动逐渐浮现了出来。

    他的眼光中，温柔慢慢占据了全部位置，抬头看向天空，在阴云的背后有无数的光辉在闪耀，一切美好与温暖渐渐浮现在死寂的世界中。

    “而我，只是玲珑以巫法秘术，收化南疆的天地戾气，并从中提炼精华造就而出的……异类。”

    他的内心中有太多的伤痛，无尽火海与浓重的阴云折射了他心灵，将他的思维以呈现，他忘不了那片火海。

    不能否认心中的伤痕，他的本质是天地戾气本源，他却不想迷失在这其中。

    他试图寻找心中的美好，试图修补支离破碎的道心。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从我来到这世上，第一眼醒来，便看到的是她了。”

    声音停顿了一下。

    “然后不知过了多少的岁月，我的世界里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他微微的笑着，过往的那些杀戮与戾气，所有的伤痛与绝望，似乎从来也不曾存在过他的身上。

    此刻他所有的，不过是一份回忆而已了，那些他所珍视的美好。

    随着话音的徐徐吐露，躁动的火海终究平息了下去。

    所有的伤痛被掩埋到了世界的最深处。

    他平静地看着林修，“所以，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为什么要怨恨？”

    “我的一切都源自于她，我的世界因她而存在，在我做出选择之后，便自然地选择了承受这一切，不论是好还是坏，不论是欢还是悲。”

    林修目光深沉地看着兽神。

    “这就是你的道心？”

    兽神似乎有些疑惑，“道心？”

    林修笑了笑，没有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心，情是兽神心中的执念。

    选择了便需要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他看得很清楚，并不需要林修多说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一切都有了意义吗？”

    “不论是伤痛，还是欢乐，不论是付出还是获得。”

    林修静静看向少年模样的兽神，眼中忽然浮现出莫名的意味。

    只听他缓缓道。

    “玲珑……已经死了！”

    他残忍地撕开了兽神的道心，将他最为恐惧的事实插进了他的内心中，这就是他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世界在此刻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