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也怀疑何玲是假名。不然，先从这方面入手。”秦易故意没提赵博。

    “恩，也好。不过，这不是你的怀疑吧，我知道你有个师父，我见过他。我奉劝你以后少跟这些民间人士来往，说不准其中一个就是杀人狂魔。”李铭城吓唬完秦易，接着说：“我打算去趟古城，查一查何玲之前的情况。”

    秦易心想，赵博要是杀人凶手，谁也抓不住他。秦易最终还是没告诉李铭城她怀疑这是谋杀，她想暗地调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铭城把秦易送回家，着手准备出差的行李。秦易第二天一到警局便听说李铭城回家探亲。秦易心中感到好笑，真是个百用不烂的借口。

    秦易的想法很简单，逐一确认相关人士的不在场证明——查看何玲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到酒吧转悠转悠。

    秦易决定先从张启明开始。张启明所在的小区有监控，监控显示，张启明和于乐在晚上11点进入小区，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才离开。秦易想，虽然他们没有作案时间，但是于乐是何玲的好友，通过她，也许能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

    “秦易姐，何玲不是自杀吗，你怎么还在调查？”

    “你别多心，这只是例行调查，以防万一，我们随便聊聊。你是何玲的好友，你觉得她怎么样？”

    “秦易姐，我跟你说吧，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她。她很少参加同事聚会，也没有男朋友。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她有没有其他朋友或者是家人？”

    “她说她是个孤儿，应该没有家人吧，至于其他朋友，我不知道。孙李偶尔请她吃饭，但是两人之间仅限于此。”

    “你跟张经理发展得还好吧？”

    于乐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好，我们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何玲也知道这事，她还祝福我们百年好合呢。”

    “何玲的身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何玲把她的房子留给我了，把积蓄都捐给了本地的孤儿院。她身前已经把墓地买好了，也许她早就想自杀了。真不知道为什么。秦易姐，如果你查清楚她为什么自杀，麻烦你跟我说一声。怎么说，我们也一起工作了三年。”

    “好。对了，她把房子留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处理？”秦易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打算过段时间把房子卖了，现在先空着吧。”

    秦易把于乐送到百货商店门口，发现孙李站在商店门外，在树下放了一束白花。秦易快步朝孙李走去。

    “哎，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你也认识她吗？”秦易并不直接经办这件事，因此孙李并不认识她。

    “是啊。你也认识她？”

    “嗯，见过几面，人很好，也很漂亮。怎么就自杀了呢！哎！”秦易痛心疾首地说。这大概是秦易最逼真的一次表演。

    “她一直都不快乐。”

    “怎么会呢，我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挺开心的啊，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呢。”

    “那都是她装出来的，她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她其实一直都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

    “她的神色中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孙李似是回想起活着的何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秦易表明身份，这个孙李绝对知道她不知道的事。知道秦易的身份后，孙李并不惊讶，“人都死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死也希望死得明白！”

    秦易的坚定让孙李多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跟何玲有几分像。罢了，你想查，我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有没有用，那就不是我能计较的。”

    “秦警官恐怕早就知道我一直在追何玲，但是她一直没同意。我后来跟她说，我想做她的朋友，只会偶尔请她吃饭，不会缠着她。她没拒绝。那真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何玲并不像她表现得那样快乐，恐怕不只我察觉这点。她说她做过错事，永远都不会被原谅的错事，她要用一生去赎罪。她每次说到这都不会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错事指的是什么，但我能看出来，这件事让她不快乐，让她不能享受生活，让她终日活在悲伤与内疚之中。何玲还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她去世了，请送束花给她。秦警官，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放心，等我查清这件事，一定告诉你一声。”

    “不必了，谢谢秦警官的好意。只是逝者已去，多么清楚的事实都换不回她的生命。我愿意她在我的生命中一直带有一丝神秘的色彩。”

    秦易有些动容。如果有人这般对她......但这还不足以把孙李从她的嫌疑人名单中排除。她短信通知李铭城谈话内容，顺便让他查下孙李的不在场证明。

    何玲所在小区的监控录像偷偷被秦易拷贝了一份。她把监控录像翻来覆去地看，也没发现可疑人或可疑事。何玲21号晚回家还笑着跟保安打招呼。第二天就被发现自杀，这让许多认识何玲的人都叹息，多好的姑娘啊！秦易按照计划继续去酒吧查探，酒吧的工作人员说从来没见过何玲，还让秦易什么时候把这漂亮姑娘带来，一定有许多人想要请她喝酒。秦易心想，我要真能把她带来，你们都得吓死。

    秦易抱着侥幸心理去了赵博的出租屋，赵博果然不在家，秦易在旧书店也没找到他，不知道又去查谁跟谁的奸情。好在李铭城那边发来信息，孙李当时的确在古城出差，许多人都能证明。何玲曾经被报失踪，不过后来何玲自己去销了案。具体情况等他回来再说。

    秦易回家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心中大骇。秦易一个人住，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灯一定不是她忘关，因为她早上起床从不开灯。秦易轻易推开家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手中正拿着遥控器准备换频道。

    “师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刚要报警。”秦易有些无奈，她这个师父，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她的家门，还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说你师父是贼！我可是堂堂正正进来的。”赵博没想到秦易竟然有胆训他。

    “你哪来的钥匙？”秦易斜了一眼赵博。

    “当然是从你那偷，不，拿来的。”赵博忽略秦易眼里的鄙视，“你倒是变学聪明了！都会给师父下套了！”

    “你来我们家做什么？不会是特意等我跟我讨论案情吧！”秦易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我饿了，你给我做吃的，我可以给你提提意见。我估计你应该没把你的谋杀推论告诉其他人，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赵博一语戳中秦易的软肋。秦易心里明白，赵博这是在变相帮她，忙不迭做了几个菜，开了瓶酒。“没想到你这竟然还有酒！”

    “对啊，一直为您老备着呢，您看，今天不就用上了。”秦易好言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赵博扭头走人。不等赵博问话，秦易一股脑把今天调查到的情况一字不漏全告诉赵博。

    “虽然你这个谋杀的推论没有证据支撑，但是我还是会据此提出意见，因为这是你的案子。谋杀跟自杀一样，动机最重要！你看你询问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会因为你想象的那些理由杀人。比如说这个孙李，你还怀疑他是为了结束何玲的痛苦杀了她。何玲已经告诉他会用一生赎罪，如果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爱她，他会尊重她的意见。至于你说于乐为，不管为钱为情，可能性极小。谋杀的动机不是钱就是情，但是情分许多种。你再去查查其他人。”

    “师父，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秦易适时地拍了句马屁。

    “走了。”赵博抹抹嘴，留下一桌狼藉。

    “你确定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能走？”秦易看着摇摇晃晃地赵博担心地说。

    赵博用手势制止秦易继续朝下说，表示这点酒还不算什么。秦易心想也是，这老头，活久了，什么没见过。

    秦易第二天重新走访了一遍何玲的邻居和同事。他们对何玲的评价大同小异：人不错，挺漂亮，就是对人带着疏远。偶尔的几句抱怨也构不成谋杀的动机。秦易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但又不想那么快推翻自己的设想，只期望李铭城那边能查出什么。李铭城当晚回来之后直奔秦易住所。可惜李铭城的第一句话就让秦易的心凉半截。“我已经查清楚何玲为什么自杀。”

    “你怎么那么肯定？”

    “听我从头说起。我到古城之后请了当地的警察帮忙，警察局里有我同学。何玲在三年前7月份被报失踪，同一个月，一个名叫江丽丽的女人被报自杀，何玲8月去警局销案。别说，两个人长得挺像，不仔细认根本认不出。这个江丽丽是个富二代，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何玲，两人还成了好友。这个何玲据说得了忧郁症，多次试图自杀，她被报失踪期间，警方甚至怀疑她已经死亡，没想到这姑娘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顺带治好了抑郁症。江丽丽就不那么幸运，不知道是不是被何玲的抑郁症影响，居然割腕自杀，被发现的时候浴缸里满满的都是血。”

    “这跟何玲自杀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我怀疑，死在古城的江丽丽是真何玲，而死在西山的何玲才是江丽丽。她们因为某件事需要调换身份，但没想到真何玲还是因为抑郁自杀，江丽丽继续以何玲的身份活下去。还有一件事，西山这个何玲自杀那天正是古城的江丽丽三周年祭日。江丽丽内心不安，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何玲，所以选择在当天自杀。”

    “你这些都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何玲为什么时隔三年才自杀？既然已经选择以‘何玲’这个身份活下去，为什么还会自杀？”李铭城的推断看似合理，却有着不能解释的漏洞。

    “关于身份之谜，很快就会有结果。”李铭城在来之前就把事情报告给廖局，并且请医生朋友帮忙做鉴定。“人们选择自杀的原因和时间总是奇奇怪怪，可能夜半醒来，突然想到死去的何玲，认为是自己的错，生无意义，就自杀了。”

    秦易很想继续反驳，但没有证据的反驳只能是强词夺理。

    事情如期朝着李铭城预料的方向发展，何玲和江丽丽的确对调了身份，江丽丽的遗体被家里人带走。案件很快定案，赵博出奇地没有笑话秦易，反而安慰她多查几个案子就会习惯，直觉并非完全准确。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出奇得清澈，阳光从树隙间照耀下来，秦易的心里充满着莫名的感动，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