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1/1)
作者:老童生
    伍四带着一刀,望着群山乱石,不知道该将一刀带往何处。自己这一生除了在枣树村过了二十余年,此后的十余年便在这极北荒地为类人所锢,一旦得到自由,便不知道当如何,何况一刀跟着自己,如若单身一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睡山沟躺湿地都无关紧要,可是现在成吗?不成。得往人多的地方走呀,可人多的地方在哪个方向呢?

    “先回枣树村看看吧,毕竟自己是从那里出来,一刀的亲爹也在那里被杀,虽然现在尸骨己不知道跟着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作为一个念想,也该回去看看吧。”当下便拉了一刀的小手,往南行去。

    当初从枣树村来到这里,一路之上被类人兵押着好不自在,现在自由自在的回去,伍四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只是想到韩三书和沈万金埋骨北方,心中总难免惆然。二人风餐露宿,饿了见河便捕鱼,遇林便采果,二人走了十多天,就像是深山中出来的野人,除了身上披的烂衫之外,被人看见,定是吓得四散奔逃!

    父子两一路互相依靠。一刀冷了伍四便把一刀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刀饿了伍四便紧张地到处寻找吃食;有一次二人所在之地极是荒凉,二人寻了二日都未见一样可以吃进肚的东西,一刀饿得站立不稳,忽然一条清河出现眼前,伍四欣喜地便跳了进去想捕两尾鱼给一刀烤着,可是伍四喜极忘形,刚跳下河竟忘了自己不会游水,而那河虽然不宽,却极深。伍四刚一跳下便如石头一般直直地沉了下去,急得一刀在岸边顿足大哭,差点没跳下河去。还好伍四情急生智,抱了一块大石顺着河底憋气走了上来,幸好那河不甚宽,才捡回一命。一刀将还在大口喘气的伍四紧紧抱住哭道:“三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三爹随大爹二爹去了,让一刀如何活得下去?”

    伍四只是憨笑,心中也后悔不已,自己好好活着才能将一刀带出去见见外面的世面呀!

    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伍四看到了熟悉的景致,高兴地将一刀抱了起来大呼道:“我的好儿子,咱们终于到家了!”一刀也高兴异常,沈万金与韩三书在时常说起枣树村之事,自己也常常想什么时候能回到枣树村,和三个爹爹生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虽然现在身边只剩下了三爹,夙愿未满,但也算是达成了。

    二人奔跑到村中,见村中数百间房屋已全部倒塌,田地之中长满了荒草,曾经热闹的枣树村犹如荒野山林!伍四摸着一刀的脑袋道:“咱们在这里住下来吧!”一刀道:“我们住哪里呢?”伍四笑道:“房子都是人搭起来的,我们搭一座房子便是!”

    伍四在一处未塌的房中寻到了一把满是锈迹的柴刀,带到河边磨利了,砍了十余根碗口大小的枣树,选大的做了柱,较小的成为梁;又叫一刀去山野中拔了许多长草,然后自己砍竹破竹结墙,用了湿泥抹了墙面阻风,然后将一刀拔的一大堆野草做了屋顶;二人累了倒在草上便睡,饿了吃几把红枣,枣树村自然是不缺枣的。五七天后三间小茅屋便落成了,喜得一刀在屋前大叫大跳喊道“一刀有家了,一刀终于有家了!”

    以后,伍四便上山砍柴挑了去二十里外的城里去卖,一刀便在家将荒地之中的野草除了或者去河里抓几尾鱼回来用破铁锅煮了等着伍四回家。以后几个月里,伍四将卖柴的钱买了种子,买了刀,买了锄头,然后两人慢慢地填置了新的粗布衣服,这个家慢慢地建了起来。

    一日,大雨初晴,一刀对伍四道:“三爹,我看见后山上突然长了好多好多的蘑菇,我去采一些回来今晚做汤喝可鲜得很!”伍四笑道:“瞧把你给馋的,记得别采颜色鲜的,可有毒,还有小心草丛里,注意一下别踩着蛇了!”一刀高兴地提了竹蒌便往后山林中采菇去了。

    伍四看着远去的一刀笑了笑,便扛了锄头下了菜地锄草,见着地里嫩绿的菜叶,伍四心道:“这下子一刀可不用吃野菜了,可有得新鲜菜吃!”刚锄得一会儿,见南边路上来了十多匹马,马上的人穿着盔甲,腰中挂着长剑,竟是城中兵卒!伍四心道:“不知道这一伙人来这里干什么?”

    一会儿那一行人到了草屋前,一个人笑道:“前几个月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想不到现在却住了一户人了!”伍四见那伙人到了自家屋前,慌忙扔下锄头,跑到那十几人身前躬腰行了几个礼,带笑道:“不知几位军长到我家来做什么?”

    一个小胡子军官走到伍四面前高声道:“我们是城内专管收粮的,城主有令,方圆百里之内的农户都应按时纳粮,以备军用!”伍四低头哈腰道:“小人刚搬到这里不久,地中还未有收成,望军长网开一面,免了小人这次,小人感激不尽!”那小胡子军官喝道:“我们收不到粮,缺一人份便会挨五十大板,难道你去替我们去挨这顿拍子么,这里十多个兄弟,便是近千板,你这身板顶得住么?”伍四忙道:“小人自是顶不住,只是家中实再无粮!”那小胡子喝道:“少他妈的废话,兄弟们上,看家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并带走,锅碗瓢盆,有一样算一样!”伍四急忙拦住那将要进屋的二名军士求道:“大爷们开开恩,要是你们都拿走了,小人可没有活路呀!”那小胡子军官怒道:“好啊,敢抗拒军长!”说罢,将腰间长剑拔出,剑尖便顶住了伍四胸口。

    另外二名军士进了屋,将屋中锅碗铁器都搬了出来。伍四急忙转身将那铁锅抡在了手里求道:“小儿上山采野菇去了,求小人开恩将锅给小人留下,不然小儿采了菇回来可没锅烧汤呀!”那军士一把将锅夺了过去,伍四又将过抡了回来,那军士怒极,用力推了一下伍四,伍四一个站立不稳,身后那小胡子的长剑直直地从伍四身后直透前胸。

    那十几个军士见状大惊,急忙便上马往城里逃了。

    一刀采了满满一蒌野菇回来,见伍四躺在地上,地上已经流了一地鲜血。忙扔了手中竹蒌,口中哭叫着“三爹”将伍四扶起,伍四尚还有一口气在,见到是一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道:“一刀,锅我抡回来了,今晚可以煮蘑菇汤了。”一刀大声哭叫道:“是谁将三爹伤成这样的!”伍四咳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的道:“收…收…粮的!”说罢便已气绝.

    一刀抱着伍四尸体直哭到第二日天明,末后在屋前将菜地的锄头捡了回来,挖了一个坑将伍四埋了,然后又用伍四抡回来的锅煮了满满的一锅野菇汤放在伍四坟前,自己喝了一口后低声对着伍四的坟头道:“三爹,野菇汤很鲜,你多喝些。在路上也记得分些给大爹,二爹!”

    一刀将放在屋后柴垛上的柴刀拿到河边磨锋利了,又将伍四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贴肉藏了,便沿着大路寻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