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风吹雨蚀半微茫,百磨不灭铭肝肠.(1/1)
作者:归帆斜阳里
    宋国先皇突然崩殂,七皇子在腥风血雨中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又到大清洗大换人的时候。抄家灭族,人头滚滚。就连皇室宗亲,也在所难免,只不过死得好看点,是被赐毒酒白绫自尽。

    应天府百姓,惶惶半月后,总算松了口气。只要能安宁地过小日子,不管谁登基,咱老百姓都拥护,都为他歌功颂德。这不,市井马上就有传说,新皇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当时在赶往皇宫时,曾在开阳门外遇逆贼埋伏。箭矢如雨射向当时的七皇子,只见七皇子身上冒出万道星光,箭矢全部跌落在地,逆贼吓得当场跪伏。

    传说,多有神话的成份。但也有点巴瓢的地方。七皇子当时确实遇袭,只是挨了一冷箭。那一箭让护卫都绝望了,直射在七皇子心口部位。可当时的七皇子,只是痛呼一声,就拔箭丢在地上,率众冲入开阳门。

    事后护卫把那支箭捡起来查看,箭尖带剧毒,见血封喉,可却没有见血。什么样的软内甲,能挡住这必杀一箭?护卫在庆幸之余,震惊万分。

    新皇登基,总是一手硬,一手软。大赦天下,恩科取士,是贯用的套路。此外他还效仿先圣,筹划到宋国圣地不庭山,封禅祭天,以彰显四海升平,万民归心。

    恩科一开,宋国学界沸腾了。消息传到太平镇,年过半白的吴浩不淡定了,唯一的女儿都快成人了,还有必要作最后一搏吗?就在他举棋不定时,曾玲珑来访,“小浩,你功底足够,只差运气。既是恩科,沾沾皇家瑞气,也许能否极泰来。”曾玲珑鼓励到。“玲珑姐,我年纪这么大了,唉!”吴浩悲叹,“姐比你年纪还大,这些年不已挺过来了吗?最后试一次,以了心愿,不枉此生。”

    曾玲珑这些年,过得很艰辛。一个女人家,守住甑家家财本就不易,可偏偏她有颗不认命的心,开始小打小闹做点生意。孤寂无助的时候,总是爱带着丫环仆人,到小时候玩耍的小山上散心,感怀儿时的纯真幸福。幻想那个人,会再为她摘野果,采野花,编织玩具。

    那个人,不会出现,甑玲珑总会让仆人,挖些野花回去栽种。偶然间她发现,那座小山上的土质,很适合烧陶瓷。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甑玲珑请了些工匠,在太平镇开窖烧瓷。结果销路不错,定单接踵而至。

    陶瓷在宋国,是日用品,需求很大。也许是心有所寄,甑玲珑对烧瓷技艺着了迷,跟着工匠鼓捣了几年,居然成了行家里手。最不可思义的是,她利用小山上不同地方的粘土搭配,烧制出了彩瓷。

    陶瓷不稀罕,但彩瓷就是奢侈品。甑玲珑烧制出的彩瓷,更是少有的鲜红色,喜庆吉祥。一经面市就供不应求,创出了品牌:太平瓷。

    沉寂了几十年的太平镇,再次轰动了。恩科果然是皇恩浩荡,在风绕府的会试中,吴浩高中头名会元,即将赴京城参加殿试。而太平瓷被选为贡品,为封禅祭天大典,赶制一批祭祀用器。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庄芥小宅外。又不知哪个富豪来求庄大师,这样的情况,街坊邻居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整个街道上,多了许多贩夫走卒,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紧张。

    庄芥的宅门,只是虚掩。但从马车上下来的贵人,却是非常有礼貌地叩了叩门,恭敬开口:“赵旭拜见庄大师。”虚掩的门,吱呀声中打开,一条又肥又黑的狗仰首望了望门前的人,低汪了一声,转身慢怠慢怠往屋里走。

    有人拜访,主人却让狗来开门,无礼之极。跟在赵旭身后的人,怒容满面。赵旭却整了整衣冠,低声咐咐:“不得无礼,全都在门外候着。”说完悄然入内。隔着竹门帘,就见庄大师,坐在桌前,拿着一把小刀,专注地剖着一根藤条。

    桌上摆着一杯茶,还冒着茵茵热气。赵旭没有多言,施了一礼,坐在桌前品茶,静静看着庄大师工作。近半个时辰,藤条被庄大师剖成缕缕细丝。庄大师放下小刀,抬头看着赵旭,心中颇为感概。

    当年的半大孩子,如今已是宋国新皇。和赵旭结缘,纯属偶然,当初在集市摆摊,遇泼皮无赖收保护费。恰巧赵旭闲来无事,带着几个随从逛到集市,见状愤而制止。但泼皮无赖哪吃他那一套,仗着人多势众,对赵旭一行人大打出手。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怕王法吗!”赵旭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在高叫那套没用的说词。“你们罪大恶极,敢殴打七皇子,等着抄家灭族吧。”赵旭的一个随从,被打倒在地,无奈中说出了赵旭的身份。

    谁知不说明还好,随从一说,泼皮无赖头子眼神一厉,冷笑道:“皇子何等清贵,且会来这腌臜之地,假冒皇族,打死无罪!”说完从怀中抽出一把剔骨刀,直刺赵旭胸膛。

    恍惚中,庄芥感到这幕,似曾相识。下意识抬手掷出了手中的蔑刀,插穿了泼皮无赖头子持刀的手腕。生死瞬间,赵旭清醒了,夺过剔骨刀,挟持了无赖头子,拖到跚跚迟来的差役解围。

    此事在京师引起轩然大波。很多管理防卫治安的官员,被摘了官帽,有的还下了大狱。但七皇子赵旭,也没落到好,被言官弹赅清流非议。身为皇后谪出,年少轻狂,出没腌臜之地,好勇斗狠,品行有亏。

    看似偶发事件,经过发酵,上升到皇位长谪之争。立长还是立谪,宋国本来是有规矩的,为江山稳固,避免内耗,肯定是立谪。可宋国的几次动荡,恰恰是立谪引起,原因很简单,谪子年幼,难免大权旁落。刚刚平息的动乱,就因谪子刚会走路,就被抱上皇位,结果可想而知。而今的皇上,就是庶出长子,带兵平息了动乱,受拥戴而登上皇位。

    庄芥哪懂这些,就算懂也不关他的事。他只痛心那把蔑刀,那是父亲唯一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