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此身似历茫茫海,却有寒心不能还.(1/1)
作者:归帆斜阳里
    赵旭只身带着厚礼,拜谢救命恩人,送还了那把蔑刀。本以为出手相救的人,是大隐于市的高人,谁知却平淡无奇,而且是个哑巴。赵旭只是来表达谢意,并非招贤纳士,并没有太多失望。

    蔑刀失而复得,庄芥心情大好。口不能言,但会写字,“公子稍待,我有回礼相赠,以谢送还蔑刀之情。”一张纸摆在赵旭面前。赵旭微微有点吃惊,靠摆摊谋生的一个哑巴,居然会写字,本就稀奇。而纸上的字,更是给人一种空灵飘逸的感觉,自成一种气度,这就罕有了。

    赵旭这段时间,心情烦燥。在宫中总被斥责说教,负责教导他的几个老古板,更是登鼻子上脸,整天在耳边喋喋不休,不是圣曰,就是古云,好象自己的行为几乎到了万恶不赦的地步。偏偏又发作不得,还要装着受教了,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借着感谢救命恩人的借口,赵旭今天才逃了出来。本就不想回去早了,忍受那些人的悿燥。让他稍待,正合心意,同时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回礼,需要等待。庄芥从房中提出一个小箱,打开后拿出一大堆细丝,大都洁白无比,也有少部分五颜六色。

    庄芥瞄了一眼赵旭的腰部,拾起几条白色细丝,开始编织。赵旭好奇地看着,开始还能看清庄芥的手法,渐渐就感觉眼花聊乱了。这个人手指翻动得太快了,快到仿佛形成残影。虽说熟能生巧,可此人的手法,也巧得超出想象了。

    赵旭忍不住要大声赞叹,却见庄芥除了手在动,整个人气定神闲,仿佛超然物外。赵旭受到感染,也静坐观看,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愿本烦燥的情绪,居然平复了。

    不到半个时辰,这件礼物快要成形。赵旭看出,编织的是一条束腰带。洁白的带身上,有一些看不懂的淡淡符纹。再仔细打量,这些符纹好象组成了图案,青烟,火苗,萤火,灯焰,青天------这些图案似幻似真。庄芥又从箱中拿出一小截木头,成金黄色,用蔑刀飞快削切,制成带钩,嵌入束腰带,再进行收尾编织。

    束腰带,既是穿衣的必备之物,也是男人为数不多的装饰品,是身份的象征。普通人一般用布带束腰,富贵人家则是用绣金嵌珠玉的锦带。赵旭现在用的这根,则更不得了,是用金丝串玉片制成的玉带,带钩是黄金制成的如意扣。

    庄芥微笑着递过,刚编好的束腰带。如果从价值上来说,庄芥编的和赵旭身上那条比,云泥之别。但赵旭毫不犹豫就换上了,原因很简单,喜欢!亲眼见证了制作过程,材质虽是乱七八糟的细丝,但编得非常用精致。带钩是木制,造形简练的蛟龙形,扣在一起首昂尾扬,有种欲冲天高飞的气势,寓意深远。普通人用有点犯忌,可赵旭用正合适。

    这是一个能工巧匠,赵旭对庄芥下了评论。因集市偶发事件,才有交集,两人身份差距太大,这样的交集,就应到此为止。没过多久,赵旭就把庄芥忘了,只是那条束腰带,用起来很舒服,到也没再换。渐渐他发觉,无论是读书还是处事时,心中焦燥不安时,丹田之处总会生出一种清凉感,让他宁心静气。

    这条束腰带,是宝物,那个人,是奇人!赵旭猛然惊觉,再次微服前去拜访,可发觉那人,除了手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购了些他编织的物品,也没再发现有何神奇的地方。

    此后,赵旭偶尔也会去坐坐。在那小宅院,让他感到身心放松。庄芥虽是哑巴,却听得到,一来二去,赵旭再没有戒心,在庄芥面前倾诉内心的苦闷。而庄芥知到赵旭的真实身份后,依然如从前般淡然而处。就如同普通的忘年交。

    多年以后,赵旭终于肯定了,庄芥是个,隐世高人。两人交往,庄芥大都微笑倾听,偶尔也会以字代语,谈些看法观点。赵旭不经意间按这些指点去做,终成就了大业。那晚救他命的东西,就是庄芥给他编的一件内褂。

    赵旭今日登门,是求庄大师为自已,编织一件特别的,龙袍,封禅祭天时用。说明来意后,赵旭有点惴惴不安。庄大师现在很少再编东西,偶尔有感觉有心情才会动手。没有人能在庄大师这里,定制到物品。

    庄芥没有作声,而是怔怔看着桌上的蔑刀。半晌才抬手写下一句话:“何苦?何必?”赵旭神色激动长辑后道:“请庄大师成全,此龙袍将作为皇位正统的象征,佑我大宋千秋万代。”

    生命,向前看仿佛有千秋万代,向后看,只不过弹指刹那。何为苦?何为乐?只不过是色、亨、受、行、识五蕴演化出的幻象,也是真象。你愿意,觉得乐,就是真,如果你不愿意,觉得苦,那就是幻。一切只不过是,无中生有,有化为无。

    一把剪刀,出现在庄芥手中。肥黑欢叫一声,一纵就跳到桌上,仰起了头。乌黑的毛发在额头上掉下一大绰,挡着了眼睛。庄芥用剪刀仔细为它修剪,毛发刚剪下,就被微风卷着,从窗口飘出消失,桌上没有掉落一根。

    堂堂的九五至尊,低声下气请你编织件龙袍,你却倚老卖老,还剪狗毛给朕看,是几个意思!赵旭回到皇宫,既岔怒又沮丧。心有不甘之下,第二天拟了道圣旨,派人大张旗鼓去请庄芥,结果却是人去宅空。

    “找!一定要把庄大师请回来!”赵旭在皇宫大发雷霆,心中隐隐有点惶恐。那条视若珍宝的束腰带,突然崩散了。庄芥带着肥黑,一直在不停地走。察肩而过的行人,对他们仿佛空气般,视而不见。雨雪风霜,不能沾染他的们的身。

    山川在庄芥的眼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还差一丝才能圆满。”庄芥自言自语,“心有牵挂,怎么能走出去。”一条狗居然也开口说话了,真是惊世赅俗。“我应该,已了无牵挂啊。”“不,你有。”“为什么?”“你不知不觉间,始终向一个方向走。”

    那是,到太平镇的方向。